《第1章:星骸余韵》
“伏羲号”拖着疲惫而伤痕累累的舰体,终于彻底驶出了那片被死亡与怨念笼罩的“碎星带”。当舰船重新融入“星槎古道”平稳而温和的主能量流时,舰桥内几乎所有成员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枷锁。主屏幕上,那片由星骸堡垒崩解形成的、仍在缓慢扩散的碎片星云,如同一个巨大的宇宙坟场,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战斗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工程团队正在全力抢修左舷受损的推进器,医疗组则忙于安抚那些受到“意识残留污染”影响、出现不同程度心理创伤的船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金属烧灼味,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林远坐在指挥席上,面容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正快速滚动着“烛龙”对刚才那场战斗的初步分析报告。
“星骸堡垒确认为非自然形成的意识聚合体,”“烛龙”的合成音平稳地叙述着,“其核心意识由大量‘星骸掠夺者’及其受害者的残存意识碎片,在漫长岁月中经某种未知外力催化、强制融合而成。该外力特征……与‘时序管理局’能量签名存在百分之十二的相似性,但更为古老、隐晦。”
“又是时间警察?”安全主管雷克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制造这种怪物来阻拦我们?”
“不一定是为了阻拦,”云心轻声开口,她手中良渚玉琮的光芒已恢复温润,但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仿佛刚才深入感知那混乱意识核心消耗了她极大的精力,“更像是一种……测试。或者,是某种他们无法完全控制的实验的副产物。”她回想起那混乱意识深处一丝被刻意植入、用于引导和激化怨念的冰冷秩序之力,那种感觉,与时间警察的纯粹秩序有所不同,带着一种更古老的、近乎“漠然”的意味。
林远点了点头,调出了战斗最后时刻的那段异常数据——“灵能共鸣弹头”命中前,星骸堡垒核心能量稳定性的非自然下降。“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如果真是外力干预,其目的似乎是帮助我们,至少是确保了我们对星骸堡垒的‘净化’。”
“帮助我们?”沃尔特工程师表示怀疑,“时间警察会这么好心?他们不是一直视我们为需要‘修剪’的异常变量吗?”
“或许,时间警察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王教授沉吟道,他调出之前在“玉门驿”获取的、关于“秩序能量”尝试“渗透与潜伏”的日志,“又或者,这片‘驿路流星’网络中存在比时间警察更早、更隐蔽的观察者。别忘了赵明远提及的,‘归墟’庇护的意识中,也有因掌握‘危险知识’而被时间警察追捕的存在。”
这个推测让舰桥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他们不仅要面对时间警察的直接威胁,还可能触及某些更古老、更神秘的势力之间的博弈。
“当务之急是修复损伤,补充资源,并尽快确定我们接下来的航向。”林远结束了讨论,将重点拉回现实,“‘烛龙’,根据现有星图和从‘玉门驿’获取的数据,重新规划前往‘归墟’的最优路径。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中继点进行休整。”
“路径重新规划中……根据计算,前往下一个主要驿站‘阳关枢纽’,需经过一段标记为‘静谧长廊’的区域。该区域驿站稀疏,能量流稳定,但历史记录显示,曾有多艘星槎在此区域……无故失踪。”
“无故失踪?”云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日志记载模糊,多用‘湮没于影’、‘为虚空所噬’等描述。无战斗记录,无求救信号。”
一种新的不安开始蔓延。刚刚摆脱了实体化的怪物,前方又出现了未知的、无形的威胁。
“伏羲号”在古道上平稳航行了数小时,碎星带的恐怖逐渐被抛在身后。然而,就在一次常规的深空扫描中,“烛龙”再次捕捉到了那熟悉的、非宋星风格的冰冷能量残留。这一次,它并非附着于某个物体或弥漫在空间里,而是如同幽灵般,与“伏羲号”自身的能量尾迹短暂地重合了一瞬,随即消失,仿佛只是扫描仪器的一次误报。
但林远和云心都知道,那绝非误报。
“它还在,”林远的声音很低,只有身边的云心能听到,“像影子一样。”
云心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玉琮,没有感受到直接的恶意,却有一种被置于放大镜下的不适感。她望向舷窗外无垠的星海,轻声道:“也许,从我们踏入这条古道开始,就一直在它的注视之下。碎星带的‘帮助’,或许只是它不想让我们这个‘观察样本’过早夭折。”
“伏羲号”继续前行,驶向那片记载着失踪谜团的“静谧长廊”。星光照耀着舰体上尚未完全修复的伤痕,也照亮着前路上更深沉的迷雾。追踪者不再是明确的攻击,而是化作了无处不在的“流影”,与星骸的低语、古道的秘密交织在一起,共同编织成一张更加扑朔迷离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