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京杭大运河杭州段被浓雾吞没。上官婉儿伏在芦苇丛中,指尖掐进潮湿的泥土。百米外的漕运码头灯火昏黄,十余艘货船如鬼魅般静泊,船身永丰号的烙印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这正是白莲教用来运输毒染丝绸的伪装商船。
碱粉遇酚酞变红,毒丝绸浸过石灰水必现原形。她攥紧袖中瓷瓶,这是三个时辰前用御医之子的药材配制的试剂。此刻陈明远应当已带官兵堵住下游闸口,而张雨莲守在织造局核对货单。一切就绪,她却听见心跳撞着耳膜:太安静了,连守船人的梆子声都消失了。
突然,货船阴影里晃出几点幽绿火光,似磷火飘向水面。上官婉儿猛地想起卷宗记载:白莲教祭坛常以磷粉制造震慑信众。她屏息后撤,靴跟却踩断枯枝——
一支弩箭擦过她鬓发钉入树干。雾中响起阴冷的笑声:上官姑娘,棋盘上的输家,也敢来赌命局?
箭矢追着上官婉儿的衣角没入河面。她借芦苇掩护疾奔,脑中飞速计算:教众显然早有防备,但对方未直接下杀手,说明货船上有必须守护之物。翻身滚进草沟时,她扯下腰间锦囊撒出朱砂粉——这是张雨莲坚持要她带的驱邪物,此刻却成了追踪标记。
码头突然人声鼎沸。十余艘小舟从岔河道蜂拥而出,船头白莲教徒挥舞弯刀,而本该出现的水师官兵毫无踪影。上官婉儿心头一沉:陈明远那边出事了!
最大货船的舱板猛然掀开,露出堆积如山的丝绸卷。几个教徒抬着陶瓮泼洒液体,刺鼻的石灰味扑面而来。上官婉儿瞬间明了:他们竟要当场毒染丝绸!若运河水流被污染,明日沿岸百姓取水必将中毒。
她冒险探头,见船队呈奇特的字形排列,中间货船甲板上有人用琉璃镜反射月光打信号。现代商战经验让她骤然醒悟:这是走私网络惯用的链式运输,一旦头船遇险,侧翼船只即刻沉货灭证。
得让他们的变。上官婉儿想起现代反诈骗案例中,用酸碱指示剂揭穿的手段。她解下缠臂的纱巾浸入河水,又将试剂瓶咬在齿间,如游鱼般潜向头船。
毒染现场已陷入狂乱。教徒们将生石灰倒进陶缸,沸泡翻涌间高呼圣水净化。上官婉儿趁乱攀上船缆,将湿纱巾甩向沸腾的缸中——纱巾瞬间绽开桃红色,宛如血浪翻滚。
妖术!她破了圣水法!人群大乱。上官婉儿趁机扑向丝绸堆,试剂滴落处,毒渍显出血红纹路。突然,脑后风响,她旋身格挡,竟见陈明远浑身是血持刀架住袭击者:下游闸口有内应...快走!
话音未落,货船底层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船体倾斜间,上官婉儿看见黑暗舱房里悬着成排贴符咒的木箱——那才是真正的阴谋核心!
运河突然掀起怪浪,货船像被无形之手拖向漩涡。陈明远拽着上官婉儿跳帮时,她最后瞥见木箱缝隙漏出金属冷光:绝非丝绸,竟是火器!
两人跌进运粮船残骸,暴雨倾泻而下。陈明远肩胛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却死死护住怀中的织造局密函:白莲教买通了织造局大使...毒丝绸只是幌子。
上官婉儿用银簪挑出他伤口里的铁屑,指尖突然颤抖——这分明是现代工业加工的铁片。她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清代火枪,绝无此种金属工艺。
轰隆!雷暴中一道闪电劈下,运河水面竟短暂映出高楼大厦的倒影。上官婉儿恍惚听见手机振动声,再定神时,只见张雨莲提着灯笼冲来河岸,御医之子跟在她身后惊呼:陈公子伤口发黑了!
暴雨冲刷着甲板上的血水,上官婉儿握紧那块铁片。她终于明白,这场棋局真正的对手,或许和她一样不属于这个时空...
陈明远昏迷前塞给上官婉儿半枚鎏金棋子上,刻着奇怪的几何纹路。而运河漩涡中,飘起一片绣着二维码的碎布——与她穿越前办公室门禁卡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