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韩宇那两个冰冷的字落下,北望关这座沉寂的战争堡垒,瞬间苏醒。
然而,苏醒的方式,却并非是预想中的万箭齐发。
城墙之上,数百个早已准备多时的巨大铁锅被猛然推倒。锅中,并非滚木礌石,而是翻滚沸腾、冒着刺鼻气味的滚油与金汁!灼热的液体,如同数百道绝望的瀑布,沿着云梯,沿着墙面,倾泻而下!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响彻了整个战场!那些正奋力向上攀爬的士兵,被当头浇下,身上的皮甲瞬间被烫穿,皮肉发出“滋啦”的焦糊声。他们如同被点燃的火炬,从云梯上翻滚坠落,砸在下方的同袍身上,将那份灼骨的痛苦,迅速蔓延开来。
这突如其来、原始而残酷的反击,瞬间摧毁了先锋部队的意志!他们对弓箭、刀剑有着准备,却从未想过,会面对这般来自地狱的酷刑!
然而,这,仅仅是这场血色盛宴的……开胃菜。
远在后方帅旗下的公孙瓒,看到前方的混乱,非但没有警觉,反而勃然大怒:“废物!一群废物!后队压上!给我用人命堆,也要堆上城头!”
他身旁的传令兵,刚刚举起令旗,准备传达命令。
就在此时,三声仿佛能撕裂大地的巨响,从北望关城楼之上,轰然传来!
那是“破军弩”的怒吼!
三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流光,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越过了数千人的头顶,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精准无比地,砸进了公孙瓒大军后方,那刚刚组建起来的投石车阵地!
“轰隆——!”
一架巨大的投石车,连同周围操作的十数名士卒,被其中一根巨型弩箭,直接命中!坚硬的木料,如同朽木般四分五裂,巨大的配重石被高高掀飞,又重重落下,将另一架投石车,砸得粉碎!
另外两支巨箭,亦是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顷刻之间,公孙瓒赖以攻坚的重型器械,便化作了一片燃烧的残骸!
这惊天动地的打击,让整个中军,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公孙瓒脸上的狂笑,僵住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真正的死亡之舞,开始了。
“神臂弩,自由射击!目标,中军,所有持旗者、传令兵、鼓手!”
高顺那冷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判词。
城墙之上,一百架神臂弩,终于发出了它们压抑已久的咆哮!但这一次,不再是覆盖性的抛射,而是……点杀!
“咻!咻!咻!”
一百道死亡的流星,划破长空。它不是一场箭雨,而是,一百次精准无比的刺杀!
公孙瓒身旁,那名刚刚举起令旗的传令兵,身体猛地一震,一支弩箭,已从他的后心穿入,前胸透出,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他手中的令旗,无力地滑落。
另一侧,负责擂鼓助威的数十名鼓手,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射翻在地,激昂的鼓点,戛然而止!
紧接着,遍布于中军各处的、代表着各个曲部指挥的校尉牙旗,如同被一把无形的镰刀收割,一杆接着一杆,轰然倒下!
公孙瓒彻底懵了!
他张着嘴,想要下达命令,却发现,他已经变成了瞎子和聋子!鼓声停了,旗语没了,传令兵,在他眼前,被一个个精准地射杀!他的命令,再也无法传达到军队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与他七万大军之间的联系,被韩宇,用一百架神臂弩,硬生生地,斩断了!
前方的部队,在滚油的威慑下,踌躇不前。
后方的部队,因为失去了指挥,茫然失措。
而中军,则因为这神乎其技、专杀军官的精准打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一种名为“崩溃”的瘟疫,开始在这支饥饿而绝望的大军中,疯狂蔓延。
“将军被射死了!”
“快跑啊!他们的箭,会拐弯!”
“没法打了……指挥的全死了!”
起初,只是后方的一些士兵,在恐慌的驱使下,悄悄地,向后退去。随即,这股后退的暗流,迅速变成了溃逃的洪流!士兵们丢下手中的兵器,不顾一切地,向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他们只想远离这座如同魔鬼之口的关隘!
公孙瓒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引以为傲的大军,没有经过一场像样的厮杀,没有进行一次像样的冲锋,就这样,在他眼前,土崩瓦解!
他输了。
输得如此彻底,如此荒谬,如此……屈辱。
“不……不准退!谁敢退,杀无赦!”他拔出佩剑,嘶声力竭地咆哮着,亲自斩杀了两名从他身边逃过的溃兵。
然而,这,无济于事。个人的勇武,在七万人的集体崩溃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就在此时,北望关那沉重的大门,发出了“嘎吱”的声响,缓缓地,打开了。
公孙瓒的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希望。他以为,韩宇,要出关追击了。
然而,从关内走出的,并非是千军万马。
而是,三百名陷阵营士卒。
他们,排着整齐得如同刀切豆腐般的方阵,步伐沉稳,甲胄鲜明,长戈如林。他们没有冲锋,没有呐喊,只是缓缓地,走到了关前百步之处,停了下来。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三百人的沉默,三百人的秩序。
与身后那七万人的混乱、喧嚣与崩溃,形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鲜明、也最讽刺的对比。
这,是无声的蔑视。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最极致的……羞辱!
“啊——!!!”
公孙瓒看着那面不改色、如同磐石般的三百人方阵,看着那面在阵前迎风招展的“韩”字大旗,他心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野兽嘶吼,双腿猛地一夹马腹,竟是独自一人,举着剑,向着那三百人的军阵,发起了决死般的……冲锋!
“韩宇小儿!纳命来——!”
高顺看着那冲来的疯虎,面无表情。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方阵之中,前三排士卒,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的长戈,平平举起,戈尖,斜斜向上,组成了一片,闪烁着死亡寒芒的……钢铁丛林。
他们,在等待着,那头疯虎,自己,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