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火种”水晶的存在,如同在“星火熔炉”这个精密而略显僵化的能量系统中,注入了一股充满生命力的清泉。接下来的几天,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
熔炉核心的乳白色光点变得更加凝实、明亮,其散发的净化力场不仅范围稳步扩大,而且“智能”了许多。它不再是无差别地净化一切污染,而是能更精细地识别和区分环境中的不同能量成分:温和地增强有益的地脉能量流,精准地消解“死寂”污染的顽固节点,对“深井”残留的冰冷侵蚀性能量则表现出强烈的排斥与中和倾向。基地内部的环境明显改善,空气变得清新,连那些在角落顽强生长的、无害的荧光苔藓都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而最大的变化,发生在陆晨身上。
融合过程远非平静。每一次水晶与熔炉、与陆晨烙印的深度共鸣,都伴随着他身体和精神层面的剧烈调整。他时常在沉睡中浑身颤抖,冷汗浸透衣物,皮肤下那些能量回路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但每当最痛苦的阶段过去,他的气息就会变得更加沉稳,苍白的面色也会恢复一丝血色。
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间隔越来越短。第三天,他已经能在凌的搀扶下,短暂地离开维生平台,在恢复室内缓慢走动。他的动作依旧僵硬,仿佛在重新学习控制这具被彻底改造过的身体,但眼神中的清明和锐利与日俱增。
“感觉……像换了一副躯壳。”陆晨在一次短暂的散步后,靠在椅子上喘息,对守在一旁的凌和老陈说道,“旧的伤疤和暗疾……被‘烧’掉了。但新的‘回路’……需要适应。力量……恢复了一成左右。但性质……变了。”
他抬起右手,意念微动,掌心上方悄然浮现出一团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能量光团。光团核心是温润的乳白色,边缘流淌着湛蓝的星辉与暗红色的混沌余韵,三者和谐共存,散发着既纯净又蕴含无限可能的气息。
“不再是简单的冰蓝或者暗红,也不再是勉强平衡。”陆晨凝视着光团,“它们被火种的力量……‘重炼’了。现在……更像是一种……可塑的‘基质’。可以根据需要,偏向‘净化’、‘守护’、‘湮灭’或者……其他。”
他手掌一握,光团无声湮灭。“控制起来……更精细,但也更……耗费心神。而且……”他眉头微蹙,看向左手掌心那光芒内敛的烙印,“和熔炉的链接……太深了。我能‘听’到它的脉动,‘看’到它净化力场覆盖的每一个角落的能量流动。甚至……能模糊感觉到更远处地脉的‘情绪’——愤怒的污染节点,平静的清洁区域,还有……那些冰冷有序的‘深井’网络,像毒蛇一样潜伏。”
这种超越常人的感知,是强大的助力,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信息过载的感觉时常困扰着他,尤其是在熔炉全力运转或外部能量剧烈波动时。
“必须学会过滤和控制这种感知,否则你会被海量的信息淹没。”老陈严肃地记录着数据,“我们会帮你设计精神训练和能量屏蔽辅助方案。”
就在这时,侯季满脸兴奋又带着凝重地闯了进来。
“队长!老陈!那些小晶体——卫队手里的小晶体——部分信息破译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信息残缺严重,但有几个关键片段!”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
数据板上显示着几行断断续续的文字和模糊的示意图:
“……确认污染源非自然变异……代号‘收割者’的外来能量印记……与‘深井’基础编码高度同源……”
“‘议会’内部清洗……‘播种派’被揭露……其信仰的核心……‘净化即毁灭,毁灭后新生’……”
“‘钥匙’计划……并非启动熔炉……而是……‘锁定’或‘格式化’某个……跨维度坐标信标?防止‘收割者’主力定位……”
“……火种……是信标稳定器……也是……最终反击的……‘曙光’种子……”
“……卫队任务:护送火种与钥匙信息至‘彼岸’庇护所……路线……(数据损坏)……”
“‘彼岸’……疑似‘议会’最后建造的……深层生态穹顶或……轨道避难所?坐标……(数据严重丢失)”
信息虽少,却如同惊雷!
“外来能量印记?‘收割者’?‘深井’是外星造物或者被外星力量污染的产物?”老陈倒吸一口凉气。
“‘播种派’……净化即毁灭?难道‘熔炉派’的激进污染引入,背后是这些‘播种派’在推动?他们想引来所谓的‘收割者’?”李戍渊脸色阴沉。
“钥匙不是用来开锁,是用来‘锁定’或‘格式化’一个信标?防止‘收割者’主力定位地球?火种是信标稳定器,也是反击种子?”侯季声音发颤,“我们手里的‘原始火种’……难道就是……”
“还有‘彼岸’庇护所!”凌急切道,“如果‘议会’最后建造了这样一个地方,里面可能保存着完整的文明火种、技术,甚至……幸存者!”
陆晨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数据板那些残缺的文字上,左手烙印微微发热。这些信息碎片,与他烙印深处某些模糊的方舟记忆,以及融合火种后隐约感知到的、来自星球本身的某种“焦虑”与“抗拒”,隐隐吻合。
“我们的敌人……比想象的更可怕。‘深井’可能只是‘收割者’的先遣部队或……被污染的工具。”陆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钥匙’和‘火种’……是关键。我们必须找到更多信息,确定‘彼岸’的位置,弄明白‘钥匙’到底要‘锁定’什么。”
他看向李戍渊:“基地防御必须进一步加强,尤其是对能量层面和空间异常波动的监测。‘原始火种’在我们这里,就像黑暗中的明灯。‘深井’,或者它们背后的‘收割者’,一定会不惜代价来夺取或摧毁它。”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控制室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报告声:“李头儿!队长!外围地脉监测网络发现异常!多个方向同时出现高强度、有组织的能量扰动!不是之前的缓慢渗透,是……快速集结!能量特征……混杂着‘深井’的冰冷和另一种更加狂暴、充满毁灭欲望的未知信号!它们的目标……似乎直接指向我们基地核心!”
来了!
陆晨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眼中的疲惫被冰冷的锐利取代。“通知所有单位,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启动所有防御协议。老陈,尝试用熔炉力场干扰它们的集结和定位。李头儿,指挥防御。”
他顿了顿,看向手中再次不由自主亮起微光的烙印。
“另外……准备‘诱导协议’。”陆晨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如果它们的目标是火种……或许,我们可以给它们设个陷阱。”
“队长,你的身体……”凌担忧道。
“恢复得差不多了。”陆晨活动了一下手指,皮肤下能量回路流转,“正好……需要一场实战,来检验一下……这‘新身体’的成色。”
沉睡的雄狮已然苏醒,獠牙虽未完全锋利,但目光已锁定了黑暗中逼近的猎手。而猎手们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亮出了更狰狞的爪牙。
远古的谜团,星际的威胁,文明的余火……所有线索开始收束,所有矛盾即将爆发。星火熔炉之下,决定这片区域,乃至更广阔命运的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