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北野稷熠像是早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没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
他垂眸瞥了眼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眸色暗了暗,随即俯身,稳稳将她打横抱起。
动作轻柔得怕碰碎了她,掌心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道。
洛绾昭猝不及防,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鼻尖又撞上那抹清冽的草木香,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
下一瞬,她便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被褥的暖意裹住四肢,可心头却空落落的。
“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北野稷熠直起身,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只淡淡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要走。
他太清楚了,洛绾昭心底藏着的人从不是他,那些欲说还休的辩解,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客套。
他不愿留下来自讨苦吃,更怕再多听一句,心底的酸涩便会汹涌到撑不住。
“稷熠……北野稷熠!”
洛绾昭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头一紧,高声唤住他,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可那道身影却似未闻,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径直拉开房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室寂静,和她攥紧被褥、空落落地望着门口的模样。
一个多月光阴倏忽而过……
北欧的残雪在暖阳里悄然消融,初春的气息顺着消融的雪水漫进古堡,地表下的嫩芽攒足了力气,顶破冻土,冒出点点新绿。
洛绾昭的伤势,在北野家秘制药物的调养下已近痊愈。
只是自那一晚窗纸被捅破、心事昭然若揭后,北野稷熠便再没踏过她的房间半步。
甚至总在有意无意间与她避着,像一阵风似的来无影去,只留下满院说不清道不明的沉寂。
这日阳光正好,洛绾昭陪着稷含秋在北野古堡后的花园里散心。
两人并肩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小径上,廊下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新,偶尔几句闲谈,打破了周遭的静谧,倒也惬意。
“昭昭啊,你这孩子,性子是真难得……咳咳。”
稷含秋轻轻拍着洛绾昭挽着她的手,眼底满是疼惜与欣慰,说话间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洛绾昭闻言心头一暖,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当即蹙眉,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细心地披在她肩头,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伯母,初春的天最是乍暖还寒,您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万一着凉可怎么办?”
“是啊……转眼竟已是初春了。”
稷含秋拢了拢肩头的外套,目光扫过园中——虽是早春,人工培育的花圃却已是姹紫嫣红,各色花朵开得热闹。
她望着望着,神色不由得有些出神:
“你在这儿,怕是快三个月了吧?”
洛绾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即转头望向南方的天际,那是家的方向,云雾氤氲间,乡愁悄然漫上心头。
她轻声应着:“嗯……若不是您提起,我竟都忘了,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两人沿着凉亭连缀的长廊缓缓漫步,转过一道转角时,洛绾昭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身形一晃,险些向后倒去,就在失衡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将她牢牢稳住。
洛绾昭堪堪站稳,后脑还残留着撞在坚硬胸膛上的钝感,尚未回过神,便听见稷含秋带着嗔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熠!怎么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昭昭身子刚好利索,若是撞坏了可怎么好?”
话音未落,稷含秋已连忙扶上洛绾昭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关切:
“昭昭,没撞疼哪里吧?有没有头晕?”
洛绾昭这才抬眼,撞进一双深邃冷冽的墨蓝色眼眸里——是北野稷熠。
一个多月未见,他竟清瘦了这么多。
原本线条俊朗的下颌线愈发锋利,眼下淡淡的青影衬得眉眼更显疏离。
褪去了往日里那股子吊儿郎当的纨绔气,周身萦绕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冷意,俨然是执掌暗权、高高在上的北野暗主模样,哪里还能寻到半分从前那个会凑在她跟前嬉皮笑脸的影子。
洛绾昭看得有些出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涩涩的。
北野稷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泛红的鼻尖到稳稳站立的身形,眸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这些日子,她的每日饮食、汤药剂量,甚至屋内的温度湿度,他都一一过目,仔细得近乎苛刻。
如今见她面色红润、身形稳妥,悬了许久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只是这份在意,他终究没敢宣之于口,只化作指尖残留的、触碰她后背时的细腻触感。
“昭昭?”
稷含秋瞧着洛绾昭望着北野稷熠愣神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不由得低笑出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啊……?”
这声轻唤像是惊雷,将洛绾昭从怔忡中拽了回来。
她脸颊倏地泛起薄红,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避开北野稷熠的目光,对着稷含秋连忙说道:
“我没事伯母!您别责怪他。”
话音落下,才察觉到自己这话像是在为北野稷熠辩解,更是窘迫,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垂在身侧。
而北野稷熠那只揽着她腰肢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回,只垂在身侧,指节微微泛白。
“没事就好……咳咳。”
稷含秋捂着唇轻咳两声,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眼底漾着藏不住的欣慰笑意:
“年纪大了,走这几步路就有些累了,你们先聊着,我便先回去歇着了。”
北野稷熠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开口:
“母亲,我送您回去。”
他话音刚落,指尖已下意识地朝稷含秋的方向迈了半步。
这些日子,他躲着她,夜里却总对着她房间的方向辗转反侧,那晚的冲动像根刺,扎得他既懊恼又无措——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原来的状态肯定是回不去了,事情又说不清,说了又怕她眼底藏着拒绝。而逃避,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不用不用!”
稷含秋一听,当即蹙起眉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满他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
“你留下,待会儿记得送昭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