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周艺将明心和何砺锋叫到跟前。
周艺开门见山,“我们不能坐等麻烦上门。西方天之事,终究需要了结。”
明心闻言,上前一步,目光清澈而坚定:“师尊,西方天之事,因弟子而起,也当由弟子去了结。佛主之道已入歧途,扭曲佛法,荼毒生灵。弟子既承佛主位格,便有责任拨乱反正,澄清玉宇。请师尊允许弟子,前往西方天,与那佛主论个是非曲直!”
周艺看着明心,见他眼神澄澈,佛光内敛,周身气韵圆融,知道经过这些时日的论道,他的境界已然稳固。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你的道,终究需要你自己去走,去印证,一味在我的羽翼之下,对你成长反而不利。”
他又看向何砺锋:“砺锋,你剑体初成,正需实战磨砺剑心。此次便陪你师兄走一趟西方天,切记,多看,多学,你的剑,不仅要锋利,更需有魂。”
何砺锋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战意:“是,师尊!弟子定当保护好师兄,磨砺剑道。”
周艺不再多言,袖袍一拂,一道流光飞出,化作一艘通体散发着柔光的灵舟——正是希望之光灵舟。
“此舟速度尚可,亦可护你们周全。去吧,凡事谨慎,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上。”周艺最后叮嘱道。
“谨遵师命!”明心与何砺锋齐声应道,对周艺深深一拜,随即踏上希望之光。
灵舟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穿透虚空,朝着西方天界域的方向疾飞而去。
希望之光速度极快,穿梭于层层叠叠的虚空之中,不过半日工夫,一片浩瀚无垠,被浓郁金光笼罩的庞大界域便出现在两人眼前。那里梵唱隐隐,无尽的庙宇殿堂连绵成片,构成了一片庄严神圣的佛国净土。
然而,在这片神圣的表象之下,明心却能敏锐地感知到一丝邪异,那佛光看似辉煌,却少了那份源自本心的禅意。
就在灵舟进入西方天界域外层时,一股宏大的意志扫过虚空,锁定了灵舟。
“来了。”明心盘坐舟中,神色平静。
何砺锋则站在船头,手握那柄木剑,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隐隐有剑气流转。
果然,下一刻,前方虚空震荡,十二名身披金色铠甲,手持戒刀棍棒的罗汉显化而出,结成阵势,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名罗汉声如洪钟:“来者止步!此乃西方极乐净土,不得擅闯,奉佛主旨意,伪佛明心抗拒佛主旨意,杀我佛门神将,明心伪佛主需束手就擒,随我等前往觐见。”
明心缓缓起身,走出灵舟,凌空而立,他双手合十,声音平和清晰地传入每一位罗汉耳中:“阿弥陀佛。小僧明心,此行正为拜会佛主,论道佛法,但我会自行前去。”
那罗汉冷哼一声:“佛主法旨,岂容置疑。既然不肯就范,那就休怪我等无礼了,罗汉伏魔阵,起!”
十二名罗汉齐声大喝,身上佛光联结成一片,化作一尊巨大的金光罗汉虚影,手持降魔宝杵,带着庞大无匹的力量,朝着明心狠狠砸落。
明心不闪不避,轻轻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朵纯净无瑕的金色莲花悠然绽放。
“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他轻轻将莲花推出,那莲花看似缓慢,却瞬间迎上了巨大的降魔宝杵。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威势赫赫的宝杵虚影在接触到莲花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悄然消散。莲花去势不减,花瓣散开,化作点点柔和的金光,洒落在十二名罗汉身上,
这些罗汉身躯剧震,眼中的煞气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思,他们周身联结的阵光瞬间瓦解,一个个呆立原地,仿佛陷入了某种顿悟之中,再也生不起丝毫阻拦之心。
明心并未伤他们,只是以最纯粹的佛意,化解了他们的战意。
“我们走吧。”明心回到灵舟,对何砺锋说道。
何砺锋看着那些陷入沉思的罗汉,心中对师兄的境界更是敬佩。希望之光灵舟再次启动,深入西方天界域。
不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条佛光长河,长河之上,端坐着三位宝相庄严的菩萨。他们脑后光轮如日,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赫然都是准佛主级别的存在,虽然气息比明心驳杂,但三人联手,气势惊人。
“明心佛主,你擅闯净土,扰动佛国安宁,还不速速皈依,随我等去见佛主,忏悔己过。”居中一位手持莲花的菩萨开口,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明心再次走出灵舟,面对三位,他神色依旧从容:“三位菩萨,佛法讲究明心见性,直指本心。西方佛主之道,已生掌控之念,贪嗔之欲,偏离正道,小僧此来,正是要与之论辩,何为真佛。”
“狂妄!”另一位手持金刚杵的菩萨怒目而视,“佛主乃万佛之主,佛法无边,岂是你能妄加评议,既然执迷不悟,便让你见识下西方天正法的厉害。”
三位菩萨同时出手,莲花绽放,演化三千世界困锁;金刚杵砸落,携带粉碎星辰之力;另一位菩萨口诵真言,化作无数金色“卍”字,如同牢笼般罩向明心。
这一次,明心没有再被动化解。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清澈佛光轰然爆发,不再是柔和的莲花,而是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斩断一切虚妄的智慧之剑。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口诵金刚经真义,智慧剑意横扫而出。
那演化三千世界的莲花,在剑意触及的瞬间,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那足以粉碎星辰的金刚杵之力,被剑意从中一分为二,消散于无形;那无数笼罩而来的“卍”字真言,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崩解。
“噗!”
三位菩萨同时身体剧震,喷出一口金血,脑后的光轮瞬间黯淡,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感觉自己的佛法,在对方那纯粹而直指本质的佛意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仿佛建立在沙土上的城堡,一推即倒。
明心并未乘胜追击,散去剑意,双手合十:“三位菩萨,你们的佛法,依托于外物与权柄,已失本真。望你们能静心反思,重拾本心佛性。”
三位菩萨面色灰败,看着明心那清澈洞彻一切的眼神,竟生不出丝毫再战之心,颓然让开了道路。
希望之光继续前行,何砺锋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师兄的战斗,并非力量的蛮横对撞,而是一种境界的碾压,是对佛法本质的诠释,这让他对“剑道”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的剑,似乎也变得更加灵动。
越往西方天核心,拦截的力量越强。明心一路行去,或是以柔和佛光度化,或是以智慧剑意破妄,或是以无上禅定硬撼,将种种阻碍一一化解。
每一次战斗,对他而言都是一次印证,一次洗礼。他感觉到自己的佛意愈发凝练,对“明心见性”的理解愈发深刻,他甚至开始从对手的佛法中,汲取那些被扭曲掩盖的闪光点,融入自身大道,他的佛光,在清澈柔和之中,渐渐多了一份包容万物的厚重。
这一日,一座巍峨耸立,仿佛支撑起整个西方天世界的巨大神山,出现在前方。山巅之上,一座无比宏伟,绽放着无量光的寺庙矗立在那里,那里就是西方佛主的道场——佛主殿。
而此刻,在佛主殿的山门之外,一尊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身披寻常的灰色僧袍,手中没有持任何法器,面容普通,甚至看不出年纪。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西方天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佛光、梵唱、法则,都在向他朝拜。他周身没有散发任何强大的气息,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如同宇宙星空般浩瀚的感觉。
在他身后,恭敬地站着四位气息渊深的古老佛陀,他们是佛主座下最强的四位侍者。
灵舟缓缓停下。
明心与何砺锋走出灵舟,面对那灰衣僧人。
明心双手合十,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他要找的正主,统御西方天,掌控万佛的——西方天佛主!
“你来了。”西方天佛主开口,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却仿佛直接在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小僧明心,拜见佛主。”明心执礼甚恭,但腰杆挺得笔直。
西方天佛主的目光落在明心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视本质。“你的佛,很特别。纯净,自足,不假外求。这很好,但也很危险。”他顿了顿,继续道,“加入我,我可许你一方佛国,亿万信众,地位仅在我之下。你的道,可以与我的道互补,共同开创无上佛门盛世。”
明心缓缓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佛主,您的道,在于掌控与集权,已生贪念执着,背离佛法慈悲平等之本意。小僧之道,在于明心见性,自在解脱。道不同,不相为谋。”
佛主沉默了。
那四位古老佛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良久,佛主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冷意:“既然如此,那便让本座看看,你的‘明心见性’,能否敌得过这诸天万界,累积了无数岁月的正统佛法。”
他并未亲自出手,而是对身后一位手持经卷的古老佛陀微微颔首。
那位古佛踏步而出,他并未显露任何神通,只是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经卷。顿时,无数金色的经文如同洪流般涌出,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至高的佛理与法则,化作一条条秩序神链,朝着明心缠绕而来。这不是力量的攻击,而是大道规则的压制,是无数年来,西方天所定义的“佛法”,对本源佛意的排斥。
明心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对他佛道根基的考验。他盘膝坐下,脑后一轮清澈如水的佛光缓缓升起,不再是攻击,而是显现自身之道。
他口诵真言,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蕴含着对佛法的本质理解,对自性的坚定认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的佛光,与那席卷而来的经文洪流碰撞在一起,没有巨响,却引发了大道共鸣。金色的经文不断冲击,侵蚀着明心的佛光,试图将其同化扭曲。而明心的佛光,则如同激流中的磐石,任凭冲刷,我自岿然不动,甚至在那无尽的经文冲击下,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
他在对抗中印证,在压力下升华。他看到了西方天佛法体系中的精华与糟粕,看到了那被权欲扭曲的教义,也看到了其中蕴含的智慧闪光。他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不断巩固和完善自身的佛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经文洪流仿佛无穷无尽,但明心的佛光却愈发璀璨,甚至开始反过来影响那些经文,一些靠近他佛光的经文,其上的金光开始褪去,显露出原本质朴的智慧真意,然后如同百川归海般,融入明心的佛光之中,成为他大道的一部分。
那位手持经卷的古佛脸色终于变了,他感觉自己对经文的掌控正在被削弱。
佛主眼中也第一次露出了异色,他没想到明心的佛道根基如此扎实,在佛法规则压制下,不仅没有被同化,反而开始了反向的汲取并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