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爪”带回来的金属碎片，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巢穴”内部漾开了一圈不安的涟漪。但没等陈默他们制定出详细的侦查计划，一个更迫在眉睫的危机，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林风。
那天下午，她正在主控台前尝试破解“普罗米修斯”加密数据的边缘分区，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突然卡顿了一下，接着，头顶那排稳定亮了好几天的照明灯，毫无征兆地同时暗了一瞬。
不是熄灭，是那种电压不稳时的骤然变暗，像是有人猛地掐了一下供电的脖子，然后又松开了。灯光很快恢复了正常亮度，但这一下，已经足够让林风这样敏感的技术人员汗毛倒竖。
“不对劲。”林风立刻调出地热机组的实时监控数据——这是阿哲之前用 scavenger 来的零件拼凑出的简易系统，能显示温度、压力、涡轮转速和发电功率等基本参数。
屏幕上，代表发电功率的曲线，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短暂的向下凹陷，随后又弹回正常值。如果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传感器误差。
“阿哲！过来看！”林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阿哲正在小心翼翼地将新版能源接口焊接在外骨骼测试版的背部框架上，闻言眉头一皱，放下焊枪就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屏幕，他的脸色就变了。
“涡轮转速波动……压力读数有轻微震荡……见鬼，地热井那边出问题了！”阿哲语速飞快，已经抓起了手边的工具箱和检测仪器，“老陈！雨墨！可能要去地热井看看！林风，持续监控，记录所有异常数据！”
陈默和秦雨墨立刻结束了手头的准备工作，迅速武装起来。地热能源是“巢穴”的心脏，这颗心脏要是出了问题，刚刚获得的一切温暖、光明和生产力，都将瞬间打回原形，甚至更糟——失去能源，在零下几十度的冰窟里，他们撑不了几天。
三人带上装备，沿着熟悉的通道快速向洞穴深处的热泉湖赶去。越靠近，空气中那股硫磺味和湿热感就越发明显，但很快，陈默就察觉到一丝异样。
“声音不对。”他竖起耳朵。之前地热机组稳定运行时，是一种低沉、均匀、令人安心的嗡鸣。而现在，那嗡鸣声中夹杂了一种不和谐的、断续的“吭哧”声，像是沉重的风箱在艰难抽动。
来到热泉湖边，眼前的景象证实了他们的不祥预感。
那台被阿哲修复的老旧地热发电机组，此刻正在不正常地震颤。机身外壳上的锈迹被震得簌簌掉落，连接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最可怕的是旁边那根从岩壁断裂处接驳好的主进气管道——接口处正在“嘶嘶”地喷出高温高压的白色蒸汽，虽然量不大，但显然密封已经失效了。
“该死！是主密封垫又崩了！还是高温蒸汽腐蚀？”阿哲骂了一句，顶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硫磺臭气靠近，手里的仪器屏幕疯狂跳动着压力和温度警告。
他试图关闭机组进行检修，但当他扳动那个手动闸刀时，却发现异常僵硬。
“不行！涡轮卡住了！不能硬关，强行制动可能会让整个转子报废！”阿哲额头渗出冷汗，这机组年纪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大，能修好一次已经是奇迹，现在看来，奇迹的保质期到了。
陈默没有废话，直接调动异能。精神力如同细微的触手，尝试探入机组内部，感知故障点。反馈回来的信息杂乱而危险——内部温度极高，金属疲劳严重，多处轴承磨损过度，那个临时修补的密封处已经完全失效，高温蒸汽正在侵蚀更内部的电路和绝缘材料。
“能临时处理吗？”秦雨墨持枪警戒着周围，这里高温高湿，岩壁湿滑，本就不是安全之所。
“能，但治标不治本！”阿哲咬着牙，从工具箱里翻出耐高温的紧急修补胶带和金属卡箍，“老陈，帮我用异能稳住这根管道，别让它震动！我得先堵住这个漏点！”
在陈默异能的辅助下，阿哲险而又险地完成了临时封堵，喷涌的蒸汽总算减弱了。机组依然在“带病运行”，震颤有所减轻，但发出的功率已经明显下降。监控数据显示，发电量跌落了接近百分之三十。
“这只是权宜之计。”阿哲抹了把脸上的汗，混合着油污和蒸汽凝结水，样子十分狼狈，“这套老古董的寿命到头了。密封材料我们找不到合格的替代品，核心轴承的磨损无法逆转，更别说涡轮叶片可能已经出现了微裂纹……这次能临时堵上，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看向陈默，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峻：“老陈，咱们的‘心脏’有先天性疾病，还是晚期。靠它，咱们永远提心吊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更强大、更稳定的能源核心。地热资源就在脚下，但我们需要一套全新的、可靠的设备来利用它，而不是守着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老古董。”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理解阿哲的意思。他们现在就像守着一座金山，却只有一把生锈的破勺子来挖。
就在这时，林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紧绷：“陈默，阿哲，监控显示发电功率还在缓慢下降。另外……我分析了‘铁爪’带回来的金属片上的污渍成分，除了泥土和冰，还有微量的放射性同位素残留，以及一种……高能量聚合物的降解痕迹。”
放射性？高能量聚合物？
这两个词让陈默和阿哲瞬间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还有，”林风的声音顿了顿，“我调取了之前‘铁爪’和‘疤眼’外出活动时，项圈上简易记录仪的数据。在东北方向大约十五公里处，它们的活动轨迹在最近三天内，有多次不正常的规避和绕行迹象，似乎……在躲避某个区域。”
冰原上的神秘新势力标记，带有放射性痕迹的金属碎片，能让变异犬群都主动规避的区域……
再加上岌岌可危、急需替代的地热能源。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看来，”陈默望向洞穴外风雪呼号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我们下一站的目标，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
能源危机迫在眉睫，而解决危机的线索，似乎就指向那片隐藏着未知与危险的冰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