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何雨柱不再看桌上,那一张张精彩纷呈的脸。
背着手,转身就走,嘴里还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行了,您们几位继续喝吧,就当我没来过。”
何雨柱晃悠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
易中海的庆功宴,彻底成了个笑话。
他呆呆坐在那儿,胸口剧烈起伏。
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易中海感觉自己不是评上七级工,而是被人当众扒光衣服,扔在院里,任人围观。
贾东旭傻了眼,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贾张氏的咒骂声也卡在喉咙里,变成“嗬嗬”的抽气声。
聋老太坐在太师椅上,那根拐棍被她攥得死死的,老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整个中院,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刘海中那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和阎埠贵偷偷把最后两片猪头肉,划拉进自己碗里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何雨柱背着手,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往家走。
他身后,易家的酒桌,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过,死气沉沉。
易中海坐在主位上,脸色从猪肝色,渐渐褪成死灰色。
他感觉,胸口堵着一团烧红的煤炭。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憋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那句“戈壁滩上,风萧萧兮易水寒”,像个魔咒,在他脑子里反复冲撞。
他耗尽心血,赌上老脸。
好不容易搭起来的七级工高台。
本想站上去风风光光地振臂一呼,重整院里的人心。
可何雨柱就那么几句话,就把这高台拆得稀碎。
不仅拆了,还用拆下来的砖瓦,给他砌个结实的坟头。
“噗通!”
一声闷响。
易中海眼皮一翻,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就往桌子底下栽去。
“师傅!”
贾东旭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
“老易!”
刘海中也猛地站起来,一把架住易中海的胳膊。
脸上那憋不住的笑意,硬生生给扭成一副“焦急万分”的表情。
“哎呀……老易你这是怎么了?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他一边给易中海顺着后背,一边扯着嗓子嚷嚷。
那动静,恨不得全院都听见。
“气坏身子骨可不值当!快,谁去叫个大夫来!”
嘴上喊着,脚下却纹丝不动。
“人家是伺候领导的,咱们是听领导的,这不都一样嘛!犯不上,真犯不上啊!”
刘海中每说一句,易中海的身子就剧烈地哆嗦一下。
他这是劝架吗?
他这是往伤口上撒盐,还嫌不够咸,又抓起一把孜然,使劲碾了碾!
贾东旭彻底傻了。
他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师傅,眼神里全是惊恐和茫然。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还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师傅,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
他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二级工荣耀,怎么就成了作弊的铁证,成了全院的笑柄?
他下意识地看向易中海。
眼神里除了恐惧,竟还生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怨恨。
你不是七级钳工吗?
你不是院里的一大爷吗?
怎么连个厨子都摆不平!
还把我给搭进去了!
贾张氏的咒骂,早就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
尤其是那盘被她视为“翻身”标志的红烧肉,此刻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她明白了,何雨柱这根钉子,不仅没被他们踩下去。
反而一扭身,把他们全家都给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聋老太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
手里的拐棍“笃”地一声,重重敲在地上。
她出的“敲山震虎”之计。
结果山没震着,虎没打着,反倒把自己这边的人震个半身不遂,还被一只猴子给耍得团团转。
她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何家的方向,像是要穿透墙壁,把那个人给活活瞪死。
“咳,那个……天不早了,我得回家看看孩子们的功课。”
三大爷阎埠贵看戏看得心满意足,悄无声息地站起身。
抹了抹嘴上的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一场轰轰烈烈的庆功宴,就这么不欢而散。
刘海中“好心”地帮着一大妈,把失魂落魄的易中海搀扶回家。
院子里,只留下贾东旭,像个木桩子一样,戳在那张杯盘狼藉的桌子前。
…………
贾家。
屋里的气氛,比冰窖还冷。
贾东旭一进门,就一屁股瘫坐在床沿上,两眼发直,没了魂儿。
贾张氏憋了一路的火,终于炸了。
她一根手指头,几乎要戳到贾东旭的鼻子上:“废物!你就是个废物!老娘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在厂里让人家当枪使,在院里让人家当猴耍!连个厨子你都斗不过,你还能干点什么?啊?!”
贾东旭被骂得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
他没有反驳自己的亲妈,而是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正在默默收拾屋子的秦淮茹。
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
在这一刻,找到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你看什么看!”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推在秦淮茹的肩膀上。
秦淮茹一个趔趄,后腰重重撞在桌角上,疼得她闷哼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来?啊?!”
贾东旭面目狰狞,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我丢人现眼,你心里是不是偷着乐呢?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你又可以去想那个厨子了?!”
他一把薅住秦淮茹的头发,将她的头向后扯去。
前几日那片刻的“温存”,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东旭,你干什么!我没有……”
秦淮茹疼得眼泪直流,惊恐地辩解着。
“没有?!”
贾东旭的口水都喷到她的脸上:“你当我瞎吗?傻柱一回来,你那眼珠子就差粘人身上了!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秦淮茹被丈夫的暴行,和婆婆在一旁的咒骂彻底击垮。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散乱、面色惨白、眼神绝望的女人。
猛然回想起前几天晚上。
自己为了那“四十一块七毛一”的工资。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主动迎合丈夫的丑态。
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悲哀,瞬间将她吞没。
原来,自己拼尽全力,抛弃尊严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梦醒了。
她还是在那个泥潭里,甚至陷得更深。
贾东旭的二级工身份,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耻辱的烙印。
他不敢去上班,怕面对全厂人的嘲笑。
贾家所谓的“高光时刻”,仅仅维持不到三天,就以一种更彻底、更屈辱的方式,坠入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