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瞬间噎住。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大道理,全被这一句给堵了回去。
老脸顿时有点挂不住:“我这是在提醒你!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气盛?”
何雨柱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点玩味:“我怎么气盛了?是我先举报许大茂,还是他先举报我?是阎老师先算计我那点工资,还是我先算计他?…”
“他们俩联起手来,把我当软柿子捏的时候,您这个一大爷怎么不出来讲讲团结?…”
“现在他们吃了瘪,您倒跑出来跟我这儿念叨邻里和睦了?”
他往前走一步,逼近了些,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您要真那么闲,那么关心院里团结,不如多关心关心您那宝贝徒弟贾东旭…”
“我可听说,他现在连班都不好好上了,天天在家里唉声叹气,骂天骂地…”
“您这个当师傅的,不去开导开导他,跑我这儿来念经,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再说了,贾家那孤儿寡母的,多不容易啊,可全指望着您这个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帮衬呢。”
“你!”
易中海被这几句话刺得脸色发紫,手里的茶缸都抖了一下。
何雨柱这番话。
简直是把他那点伪善的面具给扯了下来,还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现在被何雨柱当面揭开,让他又羞又怒。
何雨柱压根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话锋一转,又绕了回来:“再说了,院里不是有您和二大爷坐镇吗?…”
“昨晚上,您二位不是刚开完全院大会,把事情都‘秉公处理’完了吗?怎么着,这才一天不到,风向又要变了?”
他上下打量易中海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您这是打算亲自下场,给我定个‘破坏邻里团结’的罪名?”
易中海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冲动好拿捏的傻柱的影子?
他忽然发现。
自己那套玩了几十年的“道德绑架”和“长辈说教”。
在何雨柱面前,就像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我……我没那个意思。”
易中海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
本想来展示一下威风,结果被人三言两语就剥了个精光,里子面子全丢了。
“没那个意思最好。”
何雨柱收起脸上的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易师傅,时代变了。您那套老黄历,也该翻篇了。有空多喝点热茶,少管点闲事,对身体好。”
说完,他不再看易中海一眼,转身推开自家屋门,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屋门关上。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易中海的脸上。
他一个人被晾在了院子里。
明明是大夏天的傍晚,易中海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窜上天灵盖,浑身冰冷。
他那张一向以沉稳着称的老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
又慢慢变得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想找回威严,结果却丢了更大的脸。
…………
中院的水池边。
秦淮茹蹲在青石板上,双手浸在井水里,搓洗着盆里最后几件衣服。
她的动作很慢,耳朵却竖着,将后院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
她看见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官威十足地叫住何雨柱。
那一刻。
秦淮茹心里,甚至还升起一丝微弱的期盼。
她盼着,这位在院里说一不二几十年的长辈,能拿出真正的威严。
好好敲打敲打何雨柱,让他收敛收敛那身咄咄逼人的气焰。
可结果呢?
何雨柱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就像几把锋利的锥子,句句都扎在易中海的要害上。
不过是几口茶的工夫,那个一向以沉稳示人的一大爷,就败下阵来,像只被拔了毛的公鸡。
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那儿,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萧瑟和狼狈。
秦淮茹的心,随着易中海那僵硬的背影,一点点沉了下去。
最后一丝指望,彻底熄灭。
这个她曾经想方设法巴结,指望着能当成靠山的“一大爷”,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连何雨柱的几句话都扛不住,以后还怎么指望他给贾家撑腰?
不是他老了。
是这个院里的天,真的变了。
何雨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傻柱了。
而易中海的那点威望,也早就被何雨柱一次又一次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她缓缓直起身,腰背酸痛。
费力地拧干衣服上的水,甩进一旁的木盆里。
水珠四溅,像她心里那些破碎的念想。
抬头,她看一眼何雨柱家的方向。
那扇刚刚被“砰”的一声关上的屋门,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院里的腌臜算计,隔绝在外。
门里门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端起沉甸甸的木盆,一步一步,麻木地往自家那昏暗的屋里走。
刚一进门。
一股混杂着汗味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贾张氏正盘腿坐在床上。
一边“咔嚓咔嚓”地嗑着瓜子,一边唾沫横飞地跟儿子抱怨。
“东旭你听见没?那杀千刀的小绝户,现在连一大爷都不放在眼里了!我看这院里,迟早要改姓何!一个没爹没娘的小绝户,他凭什么这么横啊!”
贾东旭在巴掌大的屋里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的地砖被他踩得咯吱作响,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怨毒和憋屈。
“妈!您就少说两句吧!我听着心烦!”
他一扭头,正好看见秦淮茹端着盆进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邪火“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你死哪儿去了?洗几件破衣服磨蹭到现在!院里吵翻天了你听不见?…”
“就知道闷着头干活,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但凡你有点用,我至于在院里这么抬不起头来吗?…”
“你看看人家何雨柱,再看看我!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
秦淮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默默地把木盆放在地上,一句话也没说。
她已经习惯了。
丈夫在厂里受了气,婆婆在院里丢了脸,家里一有任何不顺心的事,最后所有的怒火和咒骂,都会像冰雹一样砸在她的身上。
她能说什么呢?
说一大爷已经靠不住了?
说傻柱现在今非昔比,谁也惹不起了?
说了又能怎样?
不过是换来更难听的辱骂,甚至是更重的巴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