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
人情往来一步慢,步步都得慢。
阎阜贵想着。
自家万一在何主任心里,落下个 “不识抬举” 的印象。
往后想捞点好处,那可就没门儿了。
想到这儿,阎埠贵屁股像被钉子扎了似的,再也坐不住。
他转身往屋里走。
对着还在被窝里赖床的阎解成喊道:“解成!别睡了!赶紧给我起来,换件新衣裳,跟我出去一趟!”
阎解成蒙着头,不耐烦地嘟囔:“爸,大年初一的,折腾啥呀?”
“折腾?去你柱子哥家拜年!”
阎埠贵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音凑过去:“你爹我这是教你人情世故!咱在这院里,可不能落在人后头!…”
“待会儿见了你柱子哥,嘴巴甜点儿,手脚麻溜点儿,听见没?”
父子俩刚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后院二大爷刘海中家门也开了。
好家伙!
刘海中披着那件尽显官威的大衣,肚子挺得老高。
身后跟着刘光齐、刘光天、刘光福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蔫。
跟在他身后,活像个浩浩荡荡的视察队伍。
“咳咳!”
刘海中一眼瞧见,从前院走来的阎埠贵,故意清了清嗓子。
迈开八字步,抢先一步堵到何家门口,声音洪亮得半个院子都听得见。
“何主任!过年好啊!我带着家里这几个不成器的,来给您拜个年!…”
“也盼着您,有空多教导教导他们!让他们跟您学学,咋做人,咋做事!”
阎埠贵一看这架势,心里暗骂 “老官迷,又抢在老子的前头”。
赶忙拽着阎解成凑上去,脸上堆满笑容。
“何主任,过年好!我们家解成非缠着我,带他来给您拜年!”
一时间,何家门口热闹得如同庙会。
何雨柱刚送走许家,正想歇口气。
又瞧见这两家人过来,脑门上青筋都忍不住跳了跳。
这帮老家伙,鼻子比狗还灵。
“刘师傅,阎老师,过年好。快进屋,快进屋坐。”
他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心里却已盘算着,怎么把这几尊大佛请走。
秦凤和何雨水,赶忙又端出瓜子糖果,招呼着几个半大孩子。
刘家和阎家的几个小子,哪见过这种吃零食的场面,眼睛都直了。
抓起一把大白兔奶糖就往嘴里塞,连糖纸都顾不上剥净。
另一只手,抓着瓜子就往兜里揣。
揣得俩口袋鼓鼓囊囊,像挂了两颗手榴弹似的。
刘海中和阎埠贵坐在屋里,嘴上说着拜年吉祥话,眼睛却像探照灯,不住在屋里扫视。
看着何家几件崭新家具,看着桌上堆得冒尖的苹果和橘子,心里又是羡慕又是酸。
何雨柱懒得跟他们扯那些虚头巴脑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最后。
两位大爷,见孩子们瓜子糖果吃得差不多,兜也装满。
觉得拜年面子给足,没落后许家,这才心满意足起身告辞。
“何主任,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忙,您忙!”
一出何家门,阎埠贵就拉着阎解成,压低声音嘀咕:“瞧见没,儿子,这就叫人情。这波不亏!”
…………
贾家屋里。
贾张氏隔着窗户缝,把何家门口的情形,看得是一清二楚。
“我呸!一群不要脸的老东西!”
她一口浓痰啐在地上,声音尖利骂道:“一把年纪,没脸没皮!自己去舔那小绝户的屁股就算了,还拉上自家儿子!…”
“我们贾家,就算饿死在家,从炕上摔下跌死,也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
秦淮茹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
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讥诮。
不舔?
那经常让我去何家,借肉借钱算啥?
你们倒是不想舔,就一个劲的逼我去舔人家屁股。
老虔婆,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不过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可没有胆量敢当面说出来。
…………
易家。
聋老太耷拉着眼皮,听着院里渐渐平息的喧闹,手里拐杖一下下,有节奏地点着地。
“人心,散了。”
她突然开口,声音又干又哑。
易中海正弓着腰,一口接一口抽着闷烟,满屋子都是呛人烟味。
闻言。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疑惑道:“老太太,您说啥?”
“我说,这院里人心,都散喽。”
聋老太缓缓睁开眼,浑浊眼珠没什么光彩:“往年大年初一,哪个不是先来我这儿请安?…”
“再不济,也得先给你这个一大爷拜年,你瞧瞧现在,一个个的,都快把何家门槛给踏平了。”
她顿了顿,手里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刘海中,阎埠贵,再加上那个许富贵,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这个一大爷,没把他们拧成一股绳…”
“现在好了,全成了墙头草,风一吹,全倒向傻柱那边去喽。”
易中海听着这话,手里烟蒂烫到手指都没察觉,满嘴都是挥之不去的苦涩。
他能咋办?
他现在说话,这院里还有几个人听?
他连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家,都隐隐感觉有点压不住了,还咋去管别人?
...........……
年初二。
按规矩是走亲访友的日子。
何雨柱换了身崭新笔挺的中山装,头发用头油抹得锃亮。
准备出门,去给杨厂长等领导们拜年。
这人啊。
人情往来,到啥年头都省不了。
谁知,他刚把二八大杠推出来。
车座还没捂热,就瞧见院门口晃晃悠悠进来几个人,正跟三大爷阎埠贵打听。
“劳驾,跟您打听下,何主任是住这个院儿吧?”
一个清脆女声传来。
何雨柱耳朵一动,这不后厨的刘岚嘛。
阎埠贵一看来人手里都提着东西,那张老脸瞬间笑开了花,立马端出为人师表的和蔼派头。
“对对对!何主任就住这儿,住中院,门口最整洁那家就是。几位是……”
他那双小眼睛,在几人手里袋子上飞速扫过,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么多礼物,得花不少钱吧?
这得是多大面子?
“我们是轧钢厂食堂的职工,来给我们何主任拜个年。”
刘岚满脸堆笑。
她身后,还跟着小赵和另外几名关系好的炊事员。
一个个站得笔直,像来接受领导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