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宿舍窗户时，林墨正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摊开的笔记上留着一圈淡淡的魂力印记。小光在意识深处维持着最低功耗的警戒模式，直到第一缕阳光落在林墨脸上。
【宿主，距离第一节课还有四十五分钟。您睡了三个小时十二分钟。】
林墨猛地睁开眼，左眼传来熟悉的酸涩感——这是过度使用解析能力的后遗症。他迅速坐直身体，视线扫过桌面。
百年晶核在打开的金属盒里静静躺着，表面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晕。旁边是摊开的笔记和十几张新画的草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魂力回路与能量节点。
“解析进度？”林墨揉着眉心问道。
【基础结构推导完成度41%。已确认三种古老符文可以转化为现代魂导法阵，但需要实测试验验证。核心问题在于能量稳定性——百年魂环需要维持至少七天的稳定魂力输出，而我们现有技术最多只能维持三小时。】
“谐振腔提纯技术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理论可行，但需要更高纯度的能量源。百年晶核本身品质足够，但我们的谐振腔被动了手脚。】小光调出昨晚扫描的三处阻塞节点示意图，【这种破坏手法很恶毒，既不会立刻让设备失效，又会逐渐降低所有实验的精度。楚云老师没发现的话，接下来的所有实验数据都会出现系统性偏差。】
林墨将草图小心收进储物戒指，只留下一张最基础的魂力回路设计图。那是他用普通墨水画的，就算被看到也只会被认为是一年级学生的课堂练习。
“先去上课。”他站起身，快速整理仪表，“下午找机会和楚云老师谈谈谐振腔的事。如果破坏者还在实验室内部，我们必须先清理掉那个隐患。”
【同意。另外建议宿主今天保持正常作息，审判团的监控可能已经覆盖了实验室和宿舍之间的所有路线。】
林墨点头，拿起教材走出宿舍。
上午的《基础魂导器原理》课在学院主楼三层进行。讲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魂王，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林墨坐在教室中后排，看似认真地记笔记，实际上左眼一直在解析讲台上演示的那个简易魂导灯的内部结构。
【标准民用一级魂导器，能量转化效率17.3%，光效流明值偏低。】小光的评价毫不留情，【宿主前世随便一个LEd灯都能秒杀它。】
“但这个世界有魂力这种万能能源。”林墨在笔记边缘画了个小小的谐振腔简化图，“如果能把能量转化效率提到50%以上……”
【那会引发技术革命。但请宿主注意，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低调。】
下课铃响起时，林墨收拾书本的动作微微一顿——教室后门处，一个穿着普通学员制服的身影正靠墙站着，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整个教室。
那人的魂力波动很淡，但林墨的左眼捕捉到了异常：他的呼吸节奏太过规律，心跳频率低于正常学员，且站姿虽然随意，双脚却始终保持着可以瞬间发力的角度。
【职业监视者。】小光立刻警告，【不是学院的人，魂力等级约四十五级，擅长气息隐匿。】
林墨面色如常地随着人流走出教室，没有多看那人一眼。但在走廊转角时，他用余光确认——监视者跟出来了，保持着大约二十米的距离。
“审判团的人？”
【可能性82%。手法专业，跟踪距离控制在有效感知范围边缘。他在测试我们是否能发现他。】
林墨拐进卫生间，在洗手时看着镜中的自己。灰白色的左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和右眼没有区别，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面正流转着解析视界的数据流。
【身后三点钟方向，隔两个隔间，同样伪装成学员的监视者二号。】小光忽然报告，【两人构成交叉监控网络，我们被正式列入重点观察名单了。】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这种级别的监控投入，绝不只是“顺带调查”的程度。审判团一定发现了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走出卫生间，直接前往食堂。午餐时间人流量大，是观察监控模式的好机会。
果然，在食堂排队时，林墨又发现了第三个监视者——这次是个女生，正和几个朋友说笑，但她的视线每隔三十秒就会扫过林墨所在区域，规律得像钟表。
【三人轮换，无死角覆盖。】小光的语气罕见地凝重，【宿主，我们需要制定反制策略。长期处于这种监控下，任何非常规行为都会被记录分析。】
林墨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阳光很好，但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食堂入口和大部分座位。
“先完成今天必须做的事。”他一边慢慢吃着索然无味的炖菜，一边在脑中规划，“下午去实验室，协助楚云老师检查所有设备。如果能当场抓住破坏者的马脚……”
【风险极高。对方既然敢在审判团调查期间再次动手，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是有不得不行动的理由。】
“也可能是故意引蛇出洞。”林墨喝了口水，“审判团在监控实验室，破坏者也在观察实验室。双方可能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而我们卡在中间。”
这种处境很危险，但也可能成为机会。
午休结束后，林墨准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楚云已经在里面了，正站在工作台前组装一个新的谐振腔原型机。
“老师。”林墨敲门进入。
楚云头也不抬：“把门锁上。”
林墨依言反锁了实验室的门，还顺手激活了门框上那个不起眼的隔音魂导器——那是楚云自己安装的，学院标配的实验室可没这种设备。
“过来看这个。”楚云将刚组装完成的谐振腔推到工作台中央，“我重新设计了基板结构，所有微调符文都做了物理隔离，需要用特殊钥匙才能接触。另外……”
他按下原型机侧面的一个隐蔽按钮，谐振腔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膜。
“魂力印记涂层。”楚云解释道，“任何非授权的魂力接触都会在表面留下独特的印记，至少能维持七十二小时。昨晚我连夜赶制的。”
林墨凑近观察，左眼的解析视界中，那层光膜呈现出复杂的网状结构，每一个节点都在缓慢旋转。
【高明的防盗设计。】小光评价道，【结合了魂力识别和物理防护，没有魂帝级别的实力很难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突破。但问题在于……】
“问题在于，如果破坏者本来就是实验室的授权人员呢？”林墨说出了小光的疑虑。
楚云沉默了几秒，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薄薄的记录册，翻到其中一页：“这是过去三个月所有进入过这间实验室的人员名单和出入时间。包括你，包括我，包括其他三位研究员和五名助教。”
林墨快速浏览名单，目光停留在几个熟悉的名字上。
“您怀疑谁？”
“我不怀疑任何人。”楚云合上记录册，声音很冷，“我只看证据。所以今天下午，我们要给实验室里的每一台设备都装上这种印记涂层。然后……”
他顿了顿：“然后我们故意放出一个诱饵。”
“诱饵？”
楚云走到墙边的储物柜，打开最下层，取出一个密封的金属箱。箱体表面刻着复杂的防护法阵，魂力波动相当强烈。
“这是一块接近千年级别的风属性晶核，理论上可以支撑一个五级魂导器的连续运转一个月。”楚云小心地打开箱子，里面躺着一块青色的多面体晶石，表面自然形成的气流纹路仿佛在缓缓旋转，“我本来打算用它做下个课题的核心能源。”
林墨瞬间明白了楚云的意图：“您要把它放在明显的位置，看谁会来动？”
“准确说，是看谁会在设备都被标记的情况下，还敢来碰这块晶核。”楚云的眼神锐利起来，“如果破坏者的目标是阻碍我们的研究，那么这种级别的能量源一定会成为目标。”
【高风险的策略。】小光在意识中评价，【但也是目前最有可能引出内鬼的方法。不过宿主，我们需要考虑另一种可能性——如果破坏者不是内鬼，而是能随意潜入实验室的外部人员呢？】
林墨将这个担忧告诉了楚云。
“那就更好了。”楚云居然露出一丝冷笑，“如果是外部人员，能在武魂殿学院来去自如，说明对方背后的势力不小。抓到他，就能顺藤摸瓜。”
计划就此定下。整个下午，林墨协助楚云给实验室里十七台主要设备都加装了魂力印记涂层。工作结束时，天色已经渐暗。
“晶核放在三号工作台的透明保管箱里。”楚云指着实验室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工作台，“保管箱本身有警报法阵，打开时会发出只有我能感应到的魂力波动。另外……”
他走到窗边，指了指外面：“我从今天开始，晚上会住在隔壁的观察室。窗户上贴了单向透视膜，外面看不到里面。”
一切准备就绪。离开实验室前，林墨最后看了一眼那块青色晶核。它在保管箱里静静发光，像一颗等待被触碰的陷阱果实。
【宿主，监控者还在。】刚走出实验楼，小光就发出提醒，【而且增加到四人了，形成菱形包围阵型。】
林墨面不改色地走向图书馆——这是他日常轨迹的一部分，不能突然改变。但在借阅区转了一圈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旧书区，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既然审判团在盯着，深塔那边暂时不能去了。
然而就在林墨准备推门进入宿舍楼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走廊拐角。
那是个穿着二年级制服的女生，深棕色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手里抱着一叠图纸。看到林墨时，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林墨学弟？”她的声音清脆，“我是魂导器设计系的苏琳，楚云老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递过来一个密封的纸袋。
林墨接过纸袋的瞬间，左眼的解析视界自动启动——纸袋表面没有任何异常魂力，但女生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个极细的银色指环，指环内侧刻着一个微小的符号。
那个符号，林墨在深塔的交换会上见过。它代表“紧急联络”。
【是深塔的人！】小光立刻确认，【但她在审判团的监控下直接接触我们，这太冒险了！】
林墨不动声色地点头：“谢谢学姐。楚云老师还有别的话吗？”
“老师说，让你仔细看第三页的注释。”苏琳眨了眨眼，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功课，“对了，明天下午旧图书馆有个小型交流会，关于古代魂导器符文的，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看看。很多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都会去。”
说完，她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林墨拿着纸袋站在原地，能感觉到四个方向投来的监视目光。
【她在传递信息。】小光快速分析，【‘第三页注释’可能是暗语，而明天的‘交流会’……应该是深塔的紧急集会。出事了。】
回到宿舍，锁好门，林墨拆开纸袋。里面确实是几份魂导器设计图，但在第三页的角落，用几乎看不见的淡墨水写着一行小字：
“塔基不稳，慎行。三号预案。”
林墨盯着这行字，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塔基不稳——深塔内部出了问题。
慎行——近期不要前往集会点。
三号预案——那是他和深塔主持者约定的紧急情况联系方式，需要用到一件特殊的魂导器。
林墨从储物戒指深处取出那个东西：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盘，表面光滑如镜。注入一丝魂力后，镜面上浮现出三个光点，呈等边三角形排列。
这是单向联络器，只能接收预设好的三种信号。三号预案对应的信号是……
突然，三个光点中的其中一个熄灭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
在第三个光点熄灭前，它急促地闪烁了三下。
然后整个金属盘彻底暗淡下去，表面的魂力回路发出了轻微的“啪”声——自毁装置启动了。
林墨盯着手中报废的联络器，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三个光点代表深塔的三个核心联络节点。全部熄灭，意味着所有安全线路都被切断。
而最后的闪烁三下，是他们约定的最高级别警告：
组织已被渗透，立即切断所有联系，销毁一切痕迹。
深塔，那个隐藏在旧图书馆阴影下的秘密学术组织，出事了。而且情况严重到需要立刻自保的程度。
【宿主，】小光的声音严肃到极点，【我们可能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大的漩涡。审判团的调查、实验室的破坏、深塔的危机……这些事之间，很可能存在我们尚不知晓的关联。】
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武魂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在这片光芒之下，无数暗流正在涌动。而林墨站在宿舍窗前，手中握着那个已经失效的联络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
那张网，已经近在眼前了。
而他现在需要决定的，是在网收紧前悄悄溜走，还是……在网中央，点燃一把连编织者都意想不到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