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红璃斩因·云瑶断果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东北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玄黄修士的溃败之势已成,混乱在蔓延,自毁在发生。寂灭壁垒内,夏衍的灵魂之火在反噬中摇曳如风中残烛,强行催动寂灭本源焚烧因果污染带来的剧痛,几乎撕裂了他最后的意识防线。壁垒表面的龟裂纹路狰狞可怖,灰金色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夏衍!撑住啊!”红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壁垒传递出的那份深入灵魂的虚弱和痛苦。她不顾自身的透支,强行凝聚起所剩无几的时空之力,淡金色的光晕如同薄纱般覆盖在壁垒表面,试图延缓那些裂纹的蔓延,哪怕只是杯水车薪。每一次力量的输出,都让她脸色更白一分,发梢的灰白之色又悄然向上蔓延了一寸。
云瑶紧咬着下唇,鲜血染红了贝齿。她松开搀扶红璃的手,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掐动,诸天星轨大阵的虚影在她周身疯狂流转、推演。星眸之中,血丝密布,倒映着战场上空那被大片暗紫色迷雾彻底吞噬的、代表胜利的“可能星轨”。天机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神魂,但她不能停!她在亿万条混乱崩溃的命运线中,疯狂寻找着那一线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因果污染…根植认知…覆盖未来…强加败果…”云瑶的思维运转到了极致,每一个念头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九尊受制…夏衍力竭…正面净化已不可能…唯一的破局点…在于‘因’与‘果’本身!污染扭曲了‘胜利之因’的可能,强行锚定了‘败亡之果’…若要破局,必须有人能直接斩断这被污染的‘因果链’!斩断‘败因’,重塑‘胜果’!”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身旁气息萎靡、却仍在为夏衍输送时空之力的红璃!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红璃!”云瑶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穿透力,打断了红璃的悲鸣。
红璃茫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眼眸(金瞳因透支而暂时黯淡)看向云瑶。
“听我说!”云瑶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红璃的心上,“现在能救夏衍、救玄黄的,只有你!你的时空血脉,是唯一能触及那被污染‘因果链’的关键!”
“我?”红璃一愣,看着自己因透支而微微颤抖的双手,苦涩道:“我的力量…连维持这点时空屏障都快做不到了…”
“不是靠你现在的力量!”云瑶的眼神锐利如刀,指向战场边缘那些因宇宙崩塌而新生的、尚未被九尊完全稳固的混沌星域!这些区域由破碎的物质、能量、法则碎片混合,如同宇宙的创口,充斥着狂暴的混沌气流和创生与毁灭交织的原始气息。“看到那些混沌星域了吗?它们是宇宙崩塌的伤口,但也是新生的摇篮!那里蕴含着最原始、最狂暴的‘创生’能量!那是宇宙重启的种子!”
“我需要你,以自身时空本源为引,主动投入其中一处最大的混沌星域核心!”云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置之死地而后生!借助那狂暴的创生能量冲击,在生死边缘,彻底激发你血脉深处、源自恒古帝族的时空本源之力!只有真正觉醒的时空本源,才能拥有贯穿时间长河、斩断既定因果的伟力!”
“什么?!”红璃瞳孔骤缩,看着那片如同沸腾熔炉、连圣人都能轻易撕碎的混沌星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代价最大的办法!”云瑶的眼神充满了痛苦,但更多的是不容动摇的坚定,“时空本源霸道无比,强行觉醒,必遭反噬!你的寿元、你的道基、甚至你的存在本身…都可能被时空之力冲刷、磨灭!你可能会…彻底消散在时光长河之中!”
红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她下意识地看向那黯淡龟裂的寂灭壁垒,看向壁垒深处那个为她踏遍诸天、历经万劫的男人。夏衍痛苦而虚弱的意志波动,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云瑶沉重地摇头,星轨大阵的推演光芒在她眼中明灭不定:“九尊被牵制,夏衍濒临极限,防线崩溃在即…这是天机推演下,亿万可能中,唯一能撬动一线生机的支点!红璃,为了夏衍,为了大家…我们需要你的时空本源,斩断那强加的‘败因’!”
时间仿佛凝固了。战场上的混乱喧嚣,宇宙崩塌的轰鸣,似乎都离红璃远去。她的眼中只剩下那面壁垒,只剩下那个男人。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砾石星的初遇,废土中的相互扶持,玄黄万界的生死与共…他从未放弃过她,哪怕踏遍诸天,血染星河。现在,轮到她了吗?
“呵…”红璃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释然,一丝决绝。她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坚定。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寂灭壁垒,仿佛要将夏衍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夏衍…等我。”
她低声呢喃,如同情人最后的告别。
下一刻,红璃猛地转身,不再看壁垒,不再看云瑶。她体内残存的时空之力轰然爆发,不再用于维持那脆弱的屏障,而是尽数灌注于自身!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决绝的淡金色流光,带着一往无前、燃烧生命的气势,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距离最近、也最为狂暴的巨大混沌星域!
“红璃——!!!”云瑶失声惊呼,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看到那道淡金色的光点,如同扑火的飞蛾,瞬间没入了那片翻滚着混沌气流、闪烁着毁灭雷光、蕴含着狂暴创生能量的星域核心!
轰隆隆——!!!
整个混沌星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的炸药桶!前所未有的光芒从那片星域核心爆发出来!不再是暗紫的诡秘,不再是灰金的寂灭,而是纯粹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如同宇宙初开时的创世之光!那光芒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混乱,甚至让九大道尊稳固宇宙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光芒之中,时间与空间彻底失去了意义。狂暴的创生能量如同亿万把刻刀,疯狂地冲刷、撕裂着红璃的身躯和神魂!那是比凌迟更痛苦亿万倍的酷刑!她的身体在光芒中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她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浮、破碎、重组。
“不…我不能死…夏衍还在等我…玄黄…需要我…”
“时空…恒古帝族血脉…破开一切枷锁…”
“斩断那强加的败因!给我…觉醒啊!!!”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边缘,红璃的灵魂发出了不屈的呐喊!源自血脉最深处,那属于恒古帝族姜破军的无上时空本源,在这股置之死地、为爱为苍生而搏命的决绝意志刺激下,终于冲破了最后的桎梏!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其威严的淡金色光柱,猛地从那片沸腾的混沌星域核心爆发出来,直刺玄黄宇宙的本源深处!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模糊却无比伟岸的身影,仿佛跨越万古时空而来,与红璃的身影重合!那是姜破军留在血脉中的时空道印!
红璃的身影在光柱中重新凝聚!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轰——!
一对彻底蜕变的、如同由凝固的时光之沙与无尽空间晶壁共同铸就的金色眼眸,取代了她原本的琥珀色瞳孔!眸中不再是简单的倒影,而是奔腾不息、贯穿过去未来的时间长河!是折叠扭曲、囊括诸天万界的空间维度!一股凌驾于圣人、至圣,甚至触摸到道境边缘的、纯粹而浩瀚的时空本源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只苏醒,轰然降临,席卷整个东北战场!
时空道尊猛地转头,银灰色的时光之沙在他周身剧烈奔涌,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纯粹的…时空本源觉醒?!竟引动了破军道印?!”
“好!好一个恒古帝族血脉!”力道道尊的混沌之躯发出沉闷的赞叹。
红璃悬浮在混沌星域的核心,周身沐浴在创世之光与时空本源的金辉之中。那头原本火焰般的红发,此刻已尽数化作了如雪般的银白!这是强行觉醒、透支时空本源的代价!她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幻,仿佛由时光与空间的碎片构成,散发着一种非实体的神性光辉。但她那双金色的时空之眸,却充满了洞悉万古、掌控维度的无上威严!
她的目光,瞬间穿透了战场弥漫的绝望迷雾,穿透了混乱的因果线,直接锁定了那根被黯星污染、强行植入所有玄黄修士认知深处、如同毒瘤般的“败亡之因”的因果线!这根线,无形无质,却贯穿了整个战场,连接着每一个绝望的灵魂,另一端深深扎根在黯星宇宙的诡秘手段之中。
“以吾之名,时空为刃!”红璃的声音不再是少女的清亮,而是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沧桑与冰冷,如同时光长河本身的律令!她并指如剑,对着那根无形的、污染一切的“败因之线”,遥遥一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源自宇宙规则层面的、无声的断裂!
咔嚓!
所有玄黄修士,无论境界高低,无论身处战场何处,灵魂深处都仿佛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那如同跗骨之蛆、冰冷绝望的“必败”认知,那如同魔音灌耳的“徒劳”低语,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坚冰,瞬间消融、崩解!
笼罩在诸天星轨大阵上、吞噬了胜利可能的暗紫色迷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金色的、代表着无限可能的星辉,重新从裂口处洒落!
“败因…断了?!”天机道尊最先感应到,星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机会!”云瑶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和看到红璃白发的心如刀绞,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红璃斩断了强加的“败因”,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接下来,就是重塑“胜果”!
“诸天星轨!听吾号令!”云瑶清叱一声,双手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结印!她的神魂在这一刻爆发出璀璨的星芒,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由亿万星辰组成的虚影!诸天星轨大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阵纹瞬间扩张,覆盖了几乎整个东北战场!
“万般可能!皆系一念!”云瑶的声音响彻星轨大阵,“天机推演!万胜之轨!凝!”
她燃烧着自己的天机本源!以自身神魂为薪柴,以红璃斩断“败因”后露出的那一线天光为引,强行催动诸天星轨大阵进行终极推演!不再是预测未来,而是…编织未来!
大阵核心,无数条代表不同发展路径的星光轨迹,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滋生、蔓延、交织!每一条星光轨迹,都代表着一种“胜利的可能性”!可能是某位圣人爆发的关键一击,可能是某个战阵的绝妙配合,可能是九大道尊突破封锁的契机,可能是夏衍恢复的转机,甚至可能是来自玄黄宇宙其他区域意想不到的支援…亿万种可能,在云瑶燃烧神魂的强行推演下,被从混乱的迷雾中挖掘出来,被赋予了实现的“概率”,并被星轨大阵强行显化、投射到所有玄黄修士的意识深处!
这不是虚幻的鼓舞,而是基于天机法则、基于当前战场变量(尤其是红璃斩断败因后)而真实存在的、通往胜利的路径指引!
一位濒临崩溃的至圣,意识中突然出现一条清晰的星轨:指引他联合身旁三位同样陷入绝望的同伴,以特定方位、特定神通,攻击前方一片看似空无的虚空。他下意识地照做。
轰!那片虚空扭曲,一艘隐形的黯星“相位干扰母舰”被逼出,瞬间被集火打爆!它所维持的、干扰玄黄通讯和能量传输的力场瞬间消失!局部战场通讯恢复!
一位操控着“焚星巨炮”的圣人舰长,眼前浮现星轨:提示他在三息后,某个空间坐标会出现短暂的防御薄弱点。他咬牙,压下残留的恐惧,将巨炮积蓄的能量在星轨指引的瞬间倾泻而出!
炽白的光柱贯穿虚空,精准地轰击在了一头正在撕裂玄黄战阵的“虚空撕裂者”巨兽的能量核心!巨兽哀嚎着解体!濒临崩溃的战阵得以喘息重组!
混乱的战场上,无数这样的片段在上演!那些被云瑶强行推演、编织出的“胜利星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绝望的玄黄修士重新指明了方向!虽然每条星轨代表的只是微小的“可能性”,但亿万条汇聚在一起,便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逆转颓势的洪流!
“胜…有胜的可能!”
“杀!跟着星轨指引!”
“为了玄黄!为了家园!”
希望的火种被重新点燃!崩溃的士气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开始止跌回升!混乱被遏制,溃败的势头被硬生生扳住!玄黄的防线,在红璃斩断败因、云瑶重塑胜果的双重伟力下,于绝望的深渊边缘,奇迹般地开始稳住阵脚,甚至开始了局部的反击!
代价是惨重的。
混沌星域的光芒渐渐平息。红璃的身影从中缓缓飘出,她悬浮在虚空中,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金色的时空之眸依旧璀璨,但她的身体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透明感,仿佛由最脆弱的水晶雕琢而成,随时可能碎裂消散。强行觉醒时空本源、斩断道尊级污染因果的反噬,几乎磨灭了她所有的生机。她透支的不止是力量,更是生命本源。
云瑶维持着诸天星轨大阵的终极推演,整个神魂虚影都在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燃烧天机本源带来的反噬,让她的意识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维持这亿万条“胜利星轨”的显化,每一秒都在消耗着她存在的根基。她脸色惨白如金纸,七窍之中都渗出了淡金色的血丝,身形摇摇欲坠,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红璃…云瑶…”寂灭壁垒内,夏衍的意识在剧痛中,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切。看到红璃那刺目的白发和虚幻的身体,看到云瑶燃烧神魂、七窍溢血的惨状。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怒火与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火山般在他灵魂深处爆发!那黯淡的灵魂之火,因这极致的情绪冲击,猛地窜起一丝不屈的灰金色烈焰!
壁垒之外,即将完全闭合的空间漩涡深处,那两轮魔日般的意志,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波动——那是惊怒!它们精心布置、足以埋葬整个东北战场的“因果诡道”,竟然被两个尚未真正踏入道境的女娃,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硬生生破开了!
九大道尊的压力也为之一轻。命运道尊周身的虚无锁链,因红璃斩断“败因”核心而出现了一丝松动。五行、时空道尊稳固宇宙的效率明显提升。星河道尊更是发出畅快的狞笑,吞噬转化负面能量的速度大增。
战场的天平,在红璃与云瑶以生命为代价的搏杀下,发生了微妙的倾斜。希望之光,重新在这片破碎的宇宙战场上燃起。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那空间漩涡的背后酝酿。黯星的母巢,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