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绝境：流沙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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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传说中“坠星古墟”所在的区域，环境的恶劣程度便以几何级数攀升。
空气变得粘稠而灼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硫磺的刺鼻气味被另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所取代，如同置身于一座埋葬了亿万生灵的巨大坟场。灰黄色的天穹在这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沉，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脚下的地面也变得诡异莫测，坚硬的黑色岩石与松软的沙地毫无规律地交错，岩石表面布满了被强酸或未知力量腐蚀出的孔洞和扭曲的纹路。
最令人心悸的是死寂。绝对的死寂。除了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生命的响动。连那些生命力顽强、在废土边缘偶尔可见的毒虫毒草，在这里也彻底绝迹。只有风卷起沙砾，拍打在岩石上，发出单调而瘆人的“沙沙”声，更添几分荒凉与恐怖。
“夏衍大人…这里…感觉好难受…”年轻的战士“风”脸色苍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无比艰难。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碾碎。
旁边的“岩”虽然沉默，但紧握着石矛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是来自环境本身的法则压制！一种深沉的、万物寂灭的衰败与死亡法则！越是靠近古墟核心，这种法则的压制就越发明显！如同无形的泥沼，束缚着生命，侵蚀着生机！对于尚未开辟气海、无法引动法则之力护体的凡境修士来说，这种压制如同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前行，连呼吸都是一种负担。
夏衍走在最前面，凝气巅峰的力量在体内奔流，暗金色的气旋高速旋转，散发出凝练的光晕笼罩周身，勉强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法则压制。饶是如此，他也感觉步履沉重，如同行走在水银之中。识海中，圣人意志微微震动，让他对这种法则压制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混乱、破碎、却无比深邃的寂灭之意！这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强大力量毁灭后残留的余波！
“运转呼吸法，守住心神，跟紧我。”夏衍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定海神针，给了身后两人一丝支撑的力量。
三人艰难跋涉。脚下的路越发难行。松软的沙地范围越来越大，颜色也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踩上去如同踩在吸水的海绵上，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拔出来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小心！这片沙地有古怪！”夏衍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圣人感知捕捉到脚下沙地深处传来的异常波动！那不是坚实的岩层，而是一种…粘稠、流动、仿佛活物般的质感！并且，一股极其微弱的吸力，正从脚底传来！
“快退！”夏衍厉喝！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三人脚下的暗红色沙地如同沉睡的巨兽突然苏醒！原本只是松软的沙地，瞬间变成了粘稠无比、拥有恐怖吸力的泥潭！不！比泥潭更可怕！是流沙！而且是蕴含了特殊法则之力、粘性惊人的“死域流沙”！
噗！噗！噗！
三人的双脚瞬间陷至膝盖！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下沉！
“啊！！”风和岩同时发出惊恐的呼喊，拼命挣扎！但越是挣扎，身体下沉得越快！那暗红色的流沙仿佛拥有生命，缠绕着他们的双腿，疯狂地向下拖拽！粘稠的沙粒带着灼热和腐蚀性的气息，透过兽皮裤灼烧着皮肤！
夏衍同样深陷其中！恐怖的吸力从脚下传来，如同无数只巨手抓住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他立刻催动全身力量，暗金色的气旋光芒大盛，破灭真意流转，试图震开束缚！
轰！
强大的力量爆发，脚下的流沙被炸开一个浅坑，但周围更多的流沙如同活物般瞬间涌来，填补空缺，吸力反而更强！夏衍的身体瞬间陷至腰部！
“别挣扎！稳住身体！”夏衍对着惊恐挣扎的风和岩吼道！挣扎只会加速下沉！
风和岩听到夏衍的吼声，强压下本能的恐惧，停止了无谓的挣扎。但流沙的吸力并未减弱，两人的身体依旧在缓缓下沉，已经陷到了胸口！巨大的压力让他们呼吸困难，脸色涨红，眼中充满了绝望！
夏衍的情况稍好，下沉到腰部后，依靠凝气巅峰的强大力量和破灭真意的抵抗，暂时稳住了身形。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被这恐怖的流沙疯狂消耗！维持不沉，每时每刻都需要巨大的能量输出！而周围的环境，能量粒子狂暴稀薄，根本无法快速补充！
怎么办？！夏衍的大脑飞速运转！圣人意志疯狂推演着脱困之法！
强行爆发力量挣脱？以他目前的修为，全力爆发或许能短暂脱离，但绝对无法同时救下风和岩！而且爆发之后力量耗尽，在这法则压制的死域，同样是死路一条！
寻找借力点？目光所及，最近的坚硬岩石也在数十米开外！中间全是这种吞噬一切的暗红流沙！根本无法到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风和岩的下沉速度虽然减缓，但胸口被流沙挤压，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由红转紫！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们彻底淹没！
“夏…夏衍大人…别管我们…您…您走…”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不…不能…”岩也嘶哑着，眼中充满了不甘，却也知道希望渺茫。
绝望！冰冷的绝望！比之前的酸雨和蠕虫群更加彻底！在这片死寂的流沙死域，人力显得如此渺小！夏衍空有凝气巅峰的力量和圣人级的意识，却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有力无处使！
难道…真的要陨落在此？帝星之仇未报！红璃的伤未愈！磐石部的希望…都要葬送在这片流沙之下？！
不！绝不行！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夏衍胸中爆发！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给我——定！！！”
夏衍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凶兽般的低吼！丹田处，那枚暗金色的琉璃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破灭真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一层凝练到实质般的暗金色光膜瞬间覆盖全身，并迅速向下蔓延，试图在脚下形成一层坚实的能量壁垒，隔绝流沙的吸力！
轰！！！
强大的能量与流沙中蕴含的法则之力猛烈碰撞！夏衍身体周围的流沙被狂暴的力量排开，形成了一个直径数尺的、暂时无水（沙）的区域！他的身体因此向上拔高了寸许！
然而，这爆发如同昙花一现！流沙中那股寂灭衰败的法则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夏衍凝聚的能量壁垒！光膜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而脚下传来的吸力，在法则之力的加持下，变得更加恐怖！夏衍的身体再次开始下沉！而且这一次，消耗巨大爆发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夏衍大人！”风和岩看到夏衍为了稳住身形而爆发的艰难，发出绝望的呼喊。
就在夏衍力量即将耗尽、暗金光膜濒临破碎、身体加速下沉的千钧一发之际！
被他护在身前、同样深陷流沙至胸口的红璃，在巨大的死亡压力和看到夏衍即将力竭的刺激下，体内那沉寂了十三年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微薄力量，似乎被引动了一丝！
嗡！
红璃的眉心，一点微不可查的金芒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但就在这金芒闪烁的瞬间！
夏衍识海中沉寂的圣人意志，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轰然剧震！一股宏大、破碎、却又蕴含着无上空间挪移奥义的残缺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意识！那是…帝星时代接触过的、关于空间法则的皮毛！在生死绝境和红璃血脉异动的双重刺激下，被强行激发！
“空间…挪移？！咫尺…天涯？！” 无数破碎的符文、扭曲的轨迹在夏衍识海中炸开！虽然残缺不全，混乱不堪，但在这一刻，却如同黑暗中劈开的一道闪电！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领悟！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驱使！夏衍福至心灵，将体内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量，按照识海中那混乱破碎的空间轨迹，以一种近乎自毁经脉的狂暴方式，狠狠注入脚下的能量壁垒！
“开——！！！”
夏衍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七窍之中，因为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和引动混乱的空间法则，瞬间迸射出细小的血丝！
轰隆——！！！
他脚下那层即将破碎的暗金色能量壁垒，在融入那丝混乱空间之力的瞬间，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异变！不再是单纯的抵抗，而是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在粘稠的流沙法则“水面”上，激荡起一圈圈奇异的、带着空间扭曲感的涟漪！
咔！咔嚓！
如同琉璃破碎！夏衍脚下的能量壁垒轰然炸裂！但爆裂产生的并非毁灭性的冲击波，而是一股强大而混乱的、短距离的空间排斥之力！
噗！噗！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开！夏衍和被他牢牢护在身前的红璃，两人的身体瞬间从粘稠致命的流沙中“弹”了出来！如同两颗出膛的炮弹，朝着数十米外那片相对坚硬的黑色岩石区域抛飞过去！
而就在两人被弹飞的瞬间，那圈混乱的空间涟漪也波及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岩和风！
噗！噗！
岩和风同样被这股混乱的空间排斥之力击中！虽然力量远不如夏衍和红璃承受的那么强，但也足以让他们从流沙中短暂脱离！两人如同被甩出去的沙包，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流沙边缘抛飞而去！
砰！砰！砰！砰！
四声沉重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夏衍抱着红璃，重重摔在坚硬的黑色岩石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全身骨骼如同散了架，经脉更是因为强行引动空间之力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怀中的红璃也被震得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本就脆弱的经脉更是雪上加霜！
另一边，岩和风也摔落在流沙区域的边缘，虽然大半身体还在沙中，但头部和肩膀已经脱离了最致命的流沙核心！两人被摔得晕头转向，口鼻出血，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死死抓住边缘裸露的岩石棱角，拼命地向外爬！
“快！爬出来！”夏衍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内腑的翻腾，对着岩和风嘶声吼道！声音沙哑如同破锣。
岩和风也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意志，手脚并用，忍着流沙的吸力和身体的剧痛，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身体从粘稠的流沙中拔了出来！当两人彻底脱离流沙，瘫倒在坚硬的岩石上时，已是浑身脱力，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只剩下剧烈喘息和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
夏衍挣扎着坐起身，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查看怀中的红璃。红璃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但生命体征尚存。夏衍稍稍松了口气，立刻将体内仅存的、如同游丝般的暗金内息渡入她体内，护住她脆弱的心脉。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和伤势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背靠着冰冷的黑色岩石，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强行引动空间法则的反噬，远比流沙的吸力更加可怕！他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刀刃切割过，丹田气旋更是黯淡无光，旋转迟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环顾四周。他们四人，如同四滩烂泥般瘫在这片巨大的、如同黑色巨兽脊背般的坚硬岩石上。周围是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暗红色流沙死域，在昏黄的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远处，风沙依旧在呼啸，死寂的气息更加浓郁。坠星古墟那巨大而扭曲的阴影轮廓，在风沙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蹲伏在死亡沼泽尽头的洪荒巨兽，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侥幸逃脱的蝼蚁。
绝境…依旧没有摆脱！他和红璃重伤，岩和风也几乎失去战斗力。体内的力量耗尽，伤势严重。而这片死域岩石地带，除了坚硬的石头，看不到任何生机和资源。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夏衍的目光投向刚才他们被“弹”出来的流沙区域。在混乱的空间之力爆发后，那片区域的流沙似乎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死寂，中心处甚至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暗红色漩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和衰败气息。
就在夏衍的目光扫过那个漩涡边缘时，圣人级的感知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土属性能量波动？还有…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