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轻揭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见看热闹的人群已经走远,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议论纷纷。
“这一家子真惨,不流放怕也要成奴了。”
“可怜你自己吧,人家吃过见过了,贪的不是老百姓的辛苦钱吗?流放成奴也是报应活该......”
马车经过一处府邸,江府两个大字出现在了眼前,只是门已经被封,人们还在指着大门议论。
云嫣放下车帘,问丝蕊:“刚押过去的都是些什么人?”
丝蕊又看向车外,漫不经心的回答:“男女老少都有,应该是连主子带奴才全押走了,看着足有上百口子。”
云嫣若有所思没再多问。
刘府下人见太夫人又回来了,个个心里叫苦,不敢怠慢,忙往里请。有人跑着去前厅告向爷禀告。
家丁低头弯腰给太夫人带路,云嫣随口问:“爷在家里吗?”
“回太夫人的话,在的,今日府里要摆宴,上上下下都在忙,奴才不久前还见了老爷一眼。”
“嗯,那帮我传个话过去,让爷有空闲了来我院里一趟。”
家丁应下,行至内院,换婆子来接太夫人,家丁退了下去。
思缘经了一日一夜,已经从惶恐中回过神来,当时她是被吓傻了,没想太多,可回了府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慢慢冷静下来事情就不对了。
那是青楼不假,一个醉汉怎么就那么巧,能在妈妈方便的间隙就走错了房间。
牡丹说三楼都是清倌人和包房,李夫人日日站在外面怎么会不认识三楼其它包房里的客人,能闹出这种误会。
再想想整件事情,最受益的是小夫人。她遭了厌弃。自己已经替了她。
这事一出,小夫人那点旧事,就被忽略了,被厌弃的人换成了自己,而小夫人又重新回到了公子身边。
那楼里的人小夫人都熟,种种巧合,哪里能与小夫人无关。
思缘想通了一切,懊悔不已,自己怎么这么傻,就这么轻易的被算计了,还感恩戴德的好一通感谢 。
越想事情越是这样,恨不得拿把刀把那婊子给捅了,可一夜过去,慢慢冷静了下来,明白自己不能。
当时太傻没把那婊子的画皮当场给揭开了,错的便只能是自己了。短时内公子怕是不会再见自己。
幸好当时是在青楼,而且又没把事闹出来,国公府应该是不知情的。
现在唯有忍耐,盼着常流连青楼的公子,不会太在意自己的失身。
虽进府为妾再不敢想了,可只有留下,才能有机会等公子消气,才能有机会和那贱人把这笔账算清楚了。
无尽的恨意没挡得住两日的困乏,思缘一觉醒来见天色大亮,看看沙漏已是巳时。
赶紧起身穿衣洗漱,刚收拾停当,听得外面传来声声问候,到窗前,见那贱人带了两个女子进了院子,纤纤和花红柳绿都在院中迎接。
思缘咬碎了银牙,两行泪不由落了下来。可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只得擦了擦泪也迎了出来。
云嫣与玉雪说笑,对其它人的行礼问候,只略略点头。见思缘半蹲行礼,却是一脸的不忍,眼底仿佛还有些泪意,虚扶了一下道:“不用多礼了,随我进来。”
思缘见她如此,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贱人还在装,这又是要做什么,都这样了,难道事还不算完?她又要做什么?
心下忐忑跟着进了屋,纤纤和花儿也跟了进来,伺候太夫人和姨娘茶点。
云嫣和玉雪在茶桌前坐了,丝蕊不理众人,打开窗户,看院内的情景。
茶点摆好,云嫣对纤纤和花儿道:“屋里不用侍候了,你们去把缘儿的屋子收拾一下,把被褥床帐都换了。缘儿的东西暂时放到银儿屋里去。”
纤纤和花儿不敢多问,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思缘只觉眼前一黑,这贱人果然是够狠,这是把她的屋收了回去,还要让自己和个府妓住到一起。
丝蕊对柳儿绿儿道:“你们也不用守着了,一起忙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柳儿绿儿不知这是什么人,但太夫人带回来的人,她们都得敬着,应了一声,随着纤纤和花儿一起走开了。
云嫣心下一宽,不怪公子把丝蕊给她。有个人帮着就是不同。
思缘知不能强来,满脸是泪,跪了下来,跪行几步,到了云嫣近前磕头:“小夫人,您这是要奴婢去和银儿同住吗?”
云嫣一脸的不忍,却没扶思缘起来,叹了一声:“唉!我也是没法子呀,相公那面还生着气呢。
我求了半天,相公说给你个机会,想进国色添香,国公那里公子会去交待。想回国公府立即送你回去。你自己选一条路吧。
说着还抺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
思缘心下明白,是这个贱人不能容她,可现在见不到公子的面,真让这贱人把自己送去青楼,或是赶回国公府那一切就全完了。
现下除了求她,没别的法子,只得又磕头求道:“小夫人,求您再想法子救救奴婢吧,奴婢日后尽心侍奉小夫人,绝无二心。”
云嫣又叹一声:“唉!姑娘别这么说,我什么身份自己清楚,前日的事,我也替姑娘难过,可事情出了,说多少有什么用。
该说的,该求的,我都替姑娘求过了,相公这才答应姑娘可以回国公府。
其实国公爷还是挺疼姑娘的,要不你回去吧,求国公爷另给你配个人家不是更好。”
思缘忍气磕头不止,哭求道:“小夫人,我给国公爷丢了脸,国公爷哪里还能容我,回去难免落得如银儿灿儿一般,您就可怜可怜我,缘儿再不敢奢求在公子身边侍候,只求侍奉在小夫人身边,一辈子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完已泣不成声。
云嫣起身扶思缘起来,丝蕊搬了把椅子放到了云嫣旁边,又回到了窗边。
云嫣让思缘坐了,替她擦了擦泪,拉了思缘的手道:“国公府里的情形我是见到过的,国色添香我更清楚。
姑娘的难处我哪里能不知道,能帮我当然想帮,只是我人微言轻,相公的话我哪敢不听。真把姑娘留下来,只怕我也得再回楼里去,姑娘还是别为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