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潮的嘶叫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在亡命奔逃的人群身后。黑暗的矿道仿佛化作了妖兽的食道,每一次呼吸都灌满了令人作呕的腥风。
韩七混在崩溃的人群中,手腕的伤口随着奔跑不断撕裂渗血,妖毒带来的麻痒和灼痛阵阵袭来。但他凭借着远超从前的体魄和求生的狠劲,死死跟着队伍,甚至逐渐超过了几个体力不支的矿奴。
身后的声越来越近,落后者被扑倒时的凄厉惨叫不绝于耳。
就在韩七感觉自己也要力竭倒下时,前方终于出现了监工把守的主矿道闸口!
快!快进来!闸口上的监工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崩溃的矿奴们涌过即将闭合的闸口缝隙。韩七一个踉跄,几乎是贴着最后一道缝隙滚了进去,重重摔在地上。
轰隆!厚重的铁闸猛地合拢,将汹涌的鼠潮和绝望的哀嚎彻底隔绝。闸门外立刻传来密集的撞击声和疯狂的啃噬声。
劫后余生的矿奴们瘫倒一地,大口喘息,脸上毫无血色。
韩七趴在地上,浑身剧痛,手腕伤口钻心地疼,妖毒似乎正在顺着血液蔓延。他挣扎着想坐起,却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监工清点完人数便催促离开,根本不管伤者死活。
韩七被一个老矿奴勉强搀扶起来,踉跄着走向居住的洞穴。一路上,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惊惧、怀疑、忌惮,甚至还有一丝贪婪。
回到洞穴,他直接瘫倒在冰冷的角落。同舍工友看到他满身血污和泛黑的脸色,都下意识地远离了几分。
胡奎和王犇也回来了,两人虽狼狈却未受伤。他们冷冷地瞥了韩七一眼,眼神更加阴鸷,却难得地没有立刻上前找茬。
韩七顾不得他们的目光,全部心神都用来对抗体内的妖毒和剧痛。他尝试运转灵气逼毒,但那点微末修为在肆虐的妖毒面前收效甚微。
意识开始模糊,寒冷和炽热交替侵袭。伤口处又痛又痒,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昏迷之时——
胸口的天殒骨,忽然产生了异动!
一种极其细微的、带着挑剔意味的吮吸感传来。目标并非周围的天地能量,而是他体内正在肆虐的那股妖鼠秽毒!更准确地说,是秽毒中蕴含的那一丝极其微薄、却本质凶戾的妖力!
仿佛一个美食家,撇去了汤汁上浮着的恶心油沫,只汲取底下那一点点浓缩的精华。
那股吮吸力微弱却精准无比,透过他的血肉经脉,直接作用在妖毒本源之上!
韩七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
他清晰地感觉到,侵入体内的妖毒正在以一种缓慢却稳定的速度减弱!那令人发疯的麻痒灼痛感也随之减轻!
是天殒骨?它在吸收妖力?
韩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骨头不仅能吸收灵气、淬炼药力,竟然连妖兽的秽毒妖力也能吸收转化?!
他不敢怠慢,立刻集中残存的精神,不再试图用自身灵气去对抗妖毒,而是全力放松身体,引导着天殒骨那奇异的吮吸力,去汲取炼化体内的妖力。
过程依旧痛苦。妖力被强行抽离的感觉如同抽筋剥髓。但他死死咬着牙,忍耐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腕伤口处流出的血液颜色逐渐从乌黑转为鲜红,皮肤的青黑色也慢慢褪去。虽然失血过多导致浑身冰冷虚弱,但那股致命的妖毒威胁,确确实实在消失!
而胸口的天殒骨,在吸收了这点微薄的妖力之后,似乎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补充,散发出的微温都稳定了一点点。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殒骨的吮吸感彻底消失时,韩七体内的妖毒也已被清除得七七八八。
他虚弱地睁开眼,浑身如同被水洗过。伤势依旧沉重,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强烈,但至少,命保住了。
他低头,看着手腕那依旧皮肉翻卷、但已不再发黑流毒的伤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又一次靠着这截诡异的骨头,活了下来。
它似乎无所不,而自己,仿佛成了它攫取的媒介。
虚弱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岩壁上,缓缓闭上眼睛。
必须尽快处理伤口,恢复体力。
而胸口那刚刚完毕的天殒骨,依旧散发着恒定的微温,沉默地陪伴着他,也无声地束缚着他。
希望与诅咒,生机与束缚,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深处,早已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