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谷的夜色浸着水汽，静谧如墨。炼丹静室的窗棂半开，星光漏入时被灵力结界揉成细碎的银沙，落在中央那尊紫铜丹炉上。炉身的阴阳鱼纹路在四盏青铜烛台的映照下流转着暗金光泽，仿佛有活物在纹路中潜行，正静待阴阳二气的唤醒。李默已换了一身绣着丹纹的短打灰袍，袖口束得紧致，烛火在他布满老茧的指节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手中莹白的玉勺悬在案上，与月光相映成趣。陆惊羽则站在另一侧，青布长衫的衣角沾着夜露的微凉，面前的阴阳双生莲搁在铺了冰蚕丝的玉盘里，黑白花瓣在烛火下愈发分明，凝着的露珠像缀了两颗星辰。
“亥时已至，阴阳交泰，正是炼丹吉时。”李默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沉稳，他抬手将三枚灵火符按在丹炉底部凹槽，指尖灵力一引，“轰”的一声轻响，淡紫色的灵火从炉口腾起，瞬间驱散了室内的寒气——这夜炼的“温养火”比白日更需精准，既要守住丹炉阳气，又不能惊扰室外的阴柔夜气。
陆惊羽应声而动，指尖凝起的灵力沾着细碎的月光，如银线般探入双生莲花茎。夜露顺着他的袖口滴落，砸在玉盘上发出轻响，却丝毫不影响他动作的稳准——黑白花瓣在灵力牵引下缓缓分离，黑瓣沉如夜墨，吸纳着室内的微凉气息；白瓣皎若霜雪，隐隐透着与星光呼应的暖意，两股气息在夜空中缠绕，竟与窗外的星月形成微妙共鸣。
“三成黑瓣，取其阴寒而不戾。”陆惊羽取过冰玉碟，将黑瓣按比例分出，石杵与玉碟相撞的细密声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墨色浆液渐渐成形时，他抬手掀开旁边的温玉壶，三株暖阳草带着白日晾晒的余温落入其中——白日吸纳的阳气在夜间缓缓释放，正好中和黑瓣的阴毒。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浆液上，漾起一层淡银光晕，像是为其镀上了一层灵力薄膜。
李默已将丹炉火焰调至“文火”，紫铜炉身被烤得泛着暖光，阴阳鱼纹路里的暗金愈发鲜亮。“东侧是阴火位，刚好承托黑瓣浆液。”他玉勺一扬，提前备好的赤阳砂顺着炉口东侧凹槽滑入，遇火便化为点点红光，与夜空中的星光遥相呼应。陆惊羽捧着玉碟上前，墨色浆液顺着凹槽流入时，炉身东侧的阴阳鱼纹路突然亮起，一道淡黑光幕将浆液包裹，与赤阳砂的红光在炉心处形成泾渭分明的界限。
处理白瓣时，陆惊羽特意引了一缕月光融入其中。五成白瓣被灵力震成细粉，混着几滴月华露后，竟泛起珍珠般的光泽。此时李默已将金阳花、玄阴叶等辅药投入西侧阳火区，金色与银色的雾气蒸腾而起，与东侧的灰气在炉心交汇，却在夜炼的特殊气场下互不侵扰。“白瓣主阳，需借月华之力润养，才能更好地契合公主的先天阳脉。”陆惊羽说着，将白瓣粉末均匀撒向炉口，粉末遇火化为白色光点，如萤火虫般循着阳火纹路钻入丹炉。
静室内只剩下丹火燃烧的“噼啪”声、两人匀长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夜鸟轻鸣。烛火在丹炉旁投下两道交叠的身影，李默双目微闭，双手按在炉壁上，凭多年经验感知着火候的细微变化——夜间气温低，需时不时添入少量火灵晶维持温度；陆惊羽则凝神注视着炉口，指尖灵力随阴阳鱼纹路的光泽变动而调整，每当白光点有涣散之势，便补入一缕柔和灵力。
三更时分，夜露渐重，丹炉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炉身的阴阳鱼纹路同时亮起，淡金光芒穿透窗棂，与夜空中的北斗星连成一线。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悄然弥漫开来，一半如月华般清凉，一半似暖炉般温润，连室外的夜露都被这香气熏得带上了暖意。
“丹成！”李默猛地睁眼，双手向上一提，丹炉炉盖“呼”地弹起，三枚半白半黑的丹药裹挟着灵火从炉中飞出，表面的九道阴阳鱼纹路在星光下流转，像是将整个夜空的精华都凝于其中。陆惊羽早有准备，玉瓶迎着丹药举起，瓶口萦绕的灵力与丹药气息相融，三枚七品丹药九转阴阳丹稳稳落入瓶中，瓶塞一扣，那股奇特的清香便被妥帖锁住。
李默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烛火照在他脸上，满是难掩的激动：“夜炼阴阳丹最是考验控火与辨气，陆小友竟能将月华与丹力融合得如此精妙，这份本事，老夫望尘莫及！”他拿起玉瓶凑近烛火，只见丹药上的阴阳纹路仍在缓缓流转，显然是品级较高。
静室门轴轻响，谢珩提着一盏琉璃灯快步走入，灯光映得他眼底满是急切——他已在室外守了三个时辰。当看到玉瓶中流转的丹光时，他手中的灯险些落地，快步上前对着两人深深一揖：“夜寒露重，累得两位大师操劳，这份恩情，瀚云皇室永世不忘！”
陆惊羽望着窗外已升至中天的明月，指尖还残留着丹火的余温。夜间炼丹虽更耗心神，却因阴阳二气在夜间的自然交融，让丹药药效更胜一筹。他笑着将玉瓶递向谢珩：“皇子快带丹药去给公主服药，此刻月华正盛，服药后辅以静养，效果最佳。”
谢珩双手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暖意，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多谢陆道友指点！只是不知服药后还有什么需注意的地方？”
陆惊羽转身走向案台，拿起盛放剩余莲材的玉盘——那里还留着两成黑瓣、五成白瓣的残片，以及带着黏液的莲茎，在烛火下仍泛着灵气。“这株双生莲的价值尚未耗尽。”他指着残材道，“剩下的花瓣与莲茎，可熬成药汤每日为公主擦拭肌肤，与内服丹药形成内外同调，方能将药效发挥到极致。”
李默在一旁补充道：“老夫这就取来‘温玉锅’，此锅导热均匀，不会破坏莲材的阴柔灵气。熬制时需用灵溪中段的活水，文火慢炖三炷香，待药汤呈现半透明的乳色，且飘出莲香便可停火。”
陆惊羽亲自将莲材放入玉锅，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聚灵珠”投入水中——此珠能聚拢灵力，让药汤的药效更易渗透肌肤。“擦拭时需避开公主的口鼻与伤口，重点擦拭手腕、脚踝等经脉要冲，每处擦拭三遍，让药汤顺着毛孔渗入体内。”他一边说着，一边引动一缕灵力注入玉锅，提前为熬制预热，“如此坚持七日，公主体内的寒毒便能彻底拔除，先天阳脉也会愈发稳固。”
谢珩在旁听得无比认真，还特意取出一枚玉简，将熬制方法与擦拭要点一一记录下来。待玉锅中的水开始泛起细密的水泡，莲香渐渐弥漫开来，他才捧着玉瓶与刚熬好的药汤，对着两人再次深深一揖：“两位大师的恩情，谢珩此生难忘。待小妹痊愈，我必亲备厚礼登门致谢。”
看着谢珩匆匆离去的背影，李默抚着胡须笑道：“陆小友不仅丹术高超，心思也这般缜密。这内外同调之法，真是把双生莲的价值榨得一滴不剩。”
陆惊羽望着玉锅中翻滚的药汤，目光落在窗外的明月上：“炼丹本就是为了救人，物尽其用方能不负灵材。何况公主的先天阳脉与寒毒相冲，单靠内服丹药难免有疏漏，内外同调才是稳妥之策。”夜风吹过窗棂，带着药汤的清香与灵溪的水汽，让这炼丹后的夜晚更添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