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林幽深,光影斑驳。
沈檀与重霁收敛气息,在盘根错节的林木间穿行。
越往秘境深处,周遭环境越发奇诡。
有会发光的蘑菇点缀在腐殖层上,如同星子洒落;
有色彩斑斓的藤蔓垂落,随风轻摆时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更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奇异小兽在枝桠间跳跃,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行至一处较为开阔的林间空地时,他们恰好与一小队灵族修士迎面相遇。
这些灵族修士身形修长,肌肤莹润,耳尖微翘,周身萦绕着纯净的自然气息。
他们似乎正在采集某种散发着月白光华的苔藓,动作轻柔,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
为首的一位女性灵族抬起头,目光落在沈檀身上时,澄澈如碧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即便沈檀已用千幻面改变了容貌,但那经由《绝色芳菲诀》淬炼过的、与天地自然隐隐共鸣的清灵气质,在感知敏锐的灵族眼中,依旧如暗夜中的萤火般醒目。
“人族?”那女性灵族声音空灵,带着一丝好奇,“你的气息……很特别,与这片森林很亲近。”她说的是一种古老优美的语言,但通过神识波动,沈檀能明白其意。
沈檀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她能感觉到这些灵族并无恶意,更多的是一种对“美”的纯粹欣赏与探究。
在灵族眼中,她这种与自然相合的气质,似乎本身就是一种“美”。
双方并未过多交流,灵族小队采集完苔藓后,便如同融入森林般悄然离去,临走前,那女性灵族还对沈檀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灵族崇尚自然和谐,你的功法气息暗合此道,故能得他们青睐。”重霁在一旁解释道。
继续前行,半个时辰后,他们途经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恰好目睹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
冲突双方是几名妖族与一队人族散修。
妖族以一位豹头人身的妖修为首,他们更看重一件刚刚发现的、形如獠牙、煞气逼人的骨状材料,认为其蕴含着强大的血脉力量。
而人族散修则看中了旁边一株能淬炼神魂的“凝魂花”。
“滚开!这‘凶牙骨’乃我妖族先发现!”豹妖低吼,声震四野,妖气澎湃。
“放屁!这凝魂花长在这里,写你名字了?”人族散修中一个疤脸汉子毫不示弱,手中法器灵光吞吐。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他们对“宝物”的定义截然不同,审美与需求也大相径庭。
沈檀与重霁隐匿在远处,并未介入。最终,那豹妖似乎不愿在此地过多纠缠,低吼一声,抓起那截凶牙骨,带着手下妖族迅速退走。
人族散修则松了口气,连忙将那株凝魂花小心采下。
“妖族崇尚力量与血脉,外形多以威猛、强悍为美;人族则更重灵韵与实用。”重霁淡淡道,“审美差异,亦是道争的一种。”
沈檀若有所思。
她回想起之前灵族对她气质的欣赏,与此刻妖族对人形的鄙夷(那豹妖看向人族散修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以及人族内部对容貌的复杂态度……
“美”之一字,在不同种族、甚至不同个体眼中,竟有如此天差地别的定义。
而她所背负的“绝色”,在这种万族林立的宏大背景下,似乎也有了更复杂、更沉重的意味。
这不仅仅是人族的红颜诅咒,更可能触及某种跨越种族界限的、关于“美”之本源的古老秘辛。
两人不再停留,绕过那片区域,继续朝着东南方向深入。
随着不断前行,沈檀识海中六欲天音铃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同时,怀中那枚猎芳盟令牌也开始持续散发出微弱的温热,指向开始与铃铛的感应方向出现细微的重合。
“看来,猎芳盟的据点,和我们铃铛感应的目标,很可能在同一个方向,甚至……就是同一个地方。”沈檀眸光微凝,停下了脚步。
重霁望向感应传来的方向,那片区域被浓郁的灰色雾气笼罩,即便以他的目力,也难以看透。
“前方应该就是‘落魂坡’了。”重霁语气中多了一丝慎重,“根据之前线报和那青岚宗弟子所言,那里是失踪事件频发之地,也是猎芳盟可能设立据点之处。如今看来,其中还隐藏着能引动六欲天音铃的异物。”
落魂坡,猎芳盟,六欲天音铃的感应……诸多线索交织,指向那片不祥的迷雾之地。
“迷雾能干扰神识,其中恐怕布有阵法或禁制。”沈檀感知着前方那片区域的异常。
“无妨。”重霁神色不变,“既然目标就在其中,闯一闯便是。跟紧我。”
他当先一步,朝着那灰雾弥漫的落魂坡走去。
沈檀紧随其后,体内灵力暗自运转,《绝色芳菲诀》在经脉中缓缓流动,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两人身影逐渐被灰色的浓雾吞没,周遭的光线、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只剩下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死寂。能见度不足十丈,神识探查范围也被压缩到极致。
在这片诡异的迷雾中,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落魂坡之险,猎芳盟之秘,以及那引动铃铛的未知之物,就在这片迷雾深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