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是骸骨残留的意志!”
月瑶的惊呼声犹在耳畔,沈檀却觉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整个识海被投入了无底深渊!
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浪,蛮横地冲垮了她布下的神识防御,直抵灵魂最深处!
那不是声音,却比任何魔音都要刺耳,直接在心神中炸响:
“蝼蚁!安敢扰本座沉眠!这具完美的皮囊,合该为本座重生之基!”
魔主的残念!它竟未完全消散,一直潜伏在骸骨之中,等待着一个合适的宿主!而身怀《芳菲诀》、灵力纯净且正值巅峰的沈檀,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沈檀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狂涛中的一叶扁舟,瞬间就要被撕碎、吞噬。无数混乱的画面冲击着她的心神:
尸山血海、星辰崩灭、万灵哀嚎……那是魔主记忆中蕴含的极致负面情绪,足以让寻常修士瞬间心神失守,沦为行尸走肉。
“静守灵台!一念芳菲!”
生死关头,沈檀强大的求生欲与《芳菲诀》稳固道心的特性发挥了作用。
她强行压住翻腾的气血,意念高度集中,识海之中,仿佛有无数虚幻的花朵扎根于虚无,顽强地绽放,散发出宁静而坚韧的生机光华,死死守住最后一方清明之地。
“咦?有趣的功法,竟蕴含一丝‘生’之本源……可惜,太弱了!”魔主残念略感诧异,随即是更狂猛的冲击,“臣服!将你的一切奉献给本座!”
外在,月瑶只见沈檀娇躯剧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周身灵力波动混乱不堪,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方寸之间,无法逸散。
她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出手,这种层面的神魂交锋,外力稍有差池,反而可能加速沈檀的败亡。
她只能全力撑起灵光护罩,警惕可能出现的其他变故,心中暗祷沈檀能创造奇迹。
识海内,攻防仍在继续。魔主残念见强攻难以瞬间奏效,竟变换策略,幻化出种种景象:
时而展现出无上权力,许诺沈檀成为万界女主;
时而演化绝世神通,仿佛一念可断星河;
最后,竟直接针对沈檀最大的执念——那红颜诅咒,幻化出她以无上魔力轻易将其破除、逍遥自在的未来景象……
“看!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打破宿命!你这微末道行,苦苦挣扎,何时是头?与本座融合,这一切唾手可得!”
诱惑的低语如同毒蛇,试图钻入心灵缝隙。
沈檀心神一阵摇曳,那破除诅咒的景象对她吸引力太大了。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她怀中那三枚得之不易的芳菲镜碎片,突然自发地散发出温润清辉,虽无法直接介入识海战斗,却如同清泉流淌过心田,让她猛地一个激灵!
“不对!这不是力量,这是奴役!以失去自我为代价换取的力量,又如何能换来真正的自在?”
她想起自己修行《芳菲诀》的初心,绝非为了单纯的强大,而是为了掌控自身的命运,定义属于自己的“美”与“道”!
“我的道,是芳菲自在,而非魔焰滔天!”
信念前所未有的坚定!识海中那摇曳的芳菲光华骤然稳固,甚至反向照耀那魔主残念所化的黑暗。
也就在这一刻,借助碎片清辉与自身极致的清明,沈檀敏锐地“看”到了这魔主残念的核心——
并非完整的意识,而是一缕极其精纯、却早已失去根基、仅凭本能行事的本源魔意!
它之所以能存留至今,似乎……与魔主颅骨内某物隐隐相连,被其束缚又滋养着!
是了!第四枚碎片! 沈檀福至心灵。定是那碎片在漫长岁月中,无意间吸纳了这部分魔主本源,才造成了眼下局面!
破局的关键,不在硬拼,而在断其根!
一个大胆到极点的念头涌现:既然这魔意已成无根之木,何不……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魔道擅长吞噬,而《芳菲诀》的至高奥义,乃是“容纳”与“转化”!世间芳菲,何尝不是汲取大地(乃至腐殖)养分,方能绚烂绽放?
“芳菲之道,岂止绽放?亦含凋零与重生,纳万污以肥己身!”
一念通,百念达!
沈檀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运转《芳菲诀》,将自身识海化作一片奇异的花园。
那入侵的魔主残念,不再是被驱逐的敌人,反而被引导、被分解,如同落入沃土的落叶,被悄然分解、吸收!
“不!这是什么功法?!竟能转化本座魔源?!”魔主残念发出了惊恐的咆哮,它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正在被剥离、被净化,成为滋养对方神魂的养料!
这个过程缓慢而凶险,如同刀尖跳舞。沈檀必须精准控制,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但她心志坚毅,又有碎片清辉从旁辅助,竟是硬生生稳住了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那咆哮与挣扎渐渐微弱!——
“呼……”
沈檀长长吁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脸色虽依旧苍白,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仿佛经过淬炼的星辰,更加深邃内敛。
“沈道友,你……”月瑶见她醒来,且气息虽弱却平稳中隐带一丝奇异的增长,不禁松了口气,美眸中满是惊异与探究。
“侥幸。”沈檀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她目光转向祭坛上那具漆黑的魔主骸骨。
只见颅骨眉心处,一点温润光华自动脱离,化作一道流光落入沈檀掌心,正是那第四枚芳菲镜碎片!
碎片入手瞬间,她对周围气息的感知变得无比敏锐,甚至能清晰分辨出月瑶身上纯净的灵族气息、古殿中万古沉淀的魔气死寂之感,以及……
从不远处那具骸骨旁,一个不起眼的古朴铃铛上散发出的、引动人心底欲望的无形波动。
同时,她脑海中关于“吞噬”与“转化”的感悟越发清晰……
危机暂解,收获颇丰,但沈檀心中并无放松。她看向那静静悬挂的铃铛,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同于魔主残念的另一种危险——直指人心的诱惑。
她对身旁警惕的月瑶沉声道:“此间骸骨威胁暂除,但……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只无声摇曳,却仿佛能勾魂夺魄的古朴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