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笑,“姐,你看这篇小说写的好吗?”
“很好啊,她这大姐,真感动人,我都看的要哭了。”
“是啊,这大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姐。”
“要是你也能写出这样的小说,岂不成了大作家了?那你也能吃公家饭了,你要努力啊!”
“知道了姐。”
玉兰暗藏了心思,她要给大姐一个惊喜。
她笔下的大姐,有自家大姐的影子,也加了自己的虚构,是现实与理想相结合的大姐。
她的大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姐。
她的大姐,在她的虚构里,有美好的婚姻,有爱她的弟弟妹妹,有自己的事业,是一个能两肋生翅,驰骋人间,无所不能,完美到极致的大姐。
一转眼到了玉兰考高中的日子。
玉兰酷爱文学,喜欢语文、历史、地理和政治。不喜欢物理和化学。
玉兰太偏科了,考中专无望,只好报考普通高中。
金兰对玉兰就有些埋怨,家里的事情不用她操心,咋就不如她二姐学习好呢?
暑假期间,金兰安排玉兰在家带有才,顺便也多复习一下课程,在高中里好跟上趟儿,考不上中专,能考个大学也很好啊。
玉兰在看孩子的间歇时间,又写了很多小说。在赶集的时候,悄悄投了出去。
她的文笔虽然稚气未脱,但讲的故事,真诚动人,得到很多刊物编辑的认可。认为她有写作天赋,让她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即使他们在鼓励她,但用稿的刊物却很少。
金兰照样领着妹妹们天天在湖里转悠,遇到草药就刨,掀到蝎子和土元就捉。
银兰却没有回来,她来信说,她考上了华东军医学院,目前正在外面实习。
金兰和魏家俊又和王大壮联合了几次,又赚了几百块钱。
现在,金兰手里存了两千块钱了。
金兰看见村里有家境殷实的人家,已经盖了大瓦房,砂了水泥地,很是眼红。
小琴家就是这样。
她去找小琴玩时,一大群姑娘都坐在水泥地上,腚底下冰凉,仿佛暑热的夏天也跟着凉快了。
如今,小琴和钱兽医谈起了恋爱,很是甜蜜。
再加上自己家里条件不错,在姑娘群里,说话都硬邦邦的。
“你们都快盖瓦房呀,干净凉快还漂亮。”
“我觉得吧,你们都能盖起来瓦房,就怕金兰家盖不起。”
“别问我为啥,看看她家那些孩子就知道了。”末了故作同情,“唉!金兰都是被弟弟妹妹们拖累了。现在,计划生育明确表示,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我以后是只要一个的,你们呢?”
金兰沉默了。
在她心里,她想要有一儿一女足矣。
可生男生女,是摸不着看不见的事,谁又能决定孩子的性别呢?
那都是后来需要考虑的事,她不着急。
她现在着急的是,也想盖新房子。
她不是被小琴刺激的,实在是被屋里的潮气所逼。
特别是下雨时,屋里张了好几个锅碗瓢盆,下大雨时,一会儿就满了。外面不下时,屋里还直滴答。
他们家的房子已经盖了二十多年了,年年还得把黄草用铡铡成一尺长的样子,找人上屋顶上查缺补漏。
特别是刮风时,能把一整个屋上的草刮起来,飘得满大街都是。
用刚学到的诗句怎么说来着?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西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要是有瓦屋住着该有多好啊,以上这些烦恼统统都消除。
“你们家的瓦屋是多少钱盖起来的?”
“大概三千多吧?我只记得光买瓦就用了三四百呢!”
“哦,也很简单嘛!”
“你吹牛皮!”二丫率先反对,“你不就是天天在家刨点儿草药,连工都不去上,上哪里挣那么多钱啊?”
在众人的认知里,不去队里上工,上哪里能挣到钱。
小琴也用不屑的眼神瞟她,“金兰也可能能盖得起房子,毕竟银兰的婆家是吴书记家,有钱又有势。金兰的对象是吴家俊,当医生的都不差钱。他们每家出个一千两千的,略微帮点儿忙,瓦房就盖好了。”
金兰眼睛一亮,是啊,钱不够,借钱凑。等有钱了再还给他们就是。
可吴家,她是不想去借,只能去借魏家俊的。
等先备着料再说吧,备不住自己卖几趟草药就挣够了呢?
金兰回家,有个穿着墨绿衣服的快递员等在她家门口。她以为是外出实习的银兰来信了。
“是赵银兰的信吧?我是她姐,把信给我吧。”
青年看看手里的信件,“是汇票,是赵玉兰的稿费。”
“啥?稿费?她发表了?”金兰的眼睛瞪得老大。
“是啊,是少年文艺汇来的。”
“多少钱?”
“五十。”
“啊?玉兰厉害!这妮子,上哪里去了?你把钱给我吧,我转交给她。”
“不行,得有本人的印章,卡了戳才能领。”
“啊?我们家哪有那玩意儿。我按手印可以吧?”
“那也得卡完戳才能按手印。”
“你这弟弟,咋这么死相呢?”
“呵呵,大姐,我们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的。”
金兰走进家里去,喊:“玉兰!玉兰!你上哪里去了?快出来!”
铃兰出来了,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大姐,我三姐在刻戳子呢,你别打扰她,怕手抖。”
金兰悄悄进屋,发现玉兰拿着一个胡萝卜,在上面刻。
上面写了字,赵金兰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赵玉兰印”四个字反着的字体。
玉兰吹吹上面的碎屑,长吁一口气,“多亏我看过一篇小说,临时需要印章时,就这样应急,我觉得可以用了。”
玉兰把胡萝卜修饰一番,削成好看的四方体,俨然是一个黄玉印章模样。
金兰很担心。
玉兰却很淡定地走出去,金兰也忙跟着。
铃兰和小五小六都跟着,就连小七,也一拽一拽地跟了来。
一大家子把送信员围在周围。
“你有印泥吗?”玉兰并不展示印章。
“有!”送信员肯定道。
现在是贫穷的年代,哪有人去平白无故地准备一盒印泥去?
邮局为了方便群众,就让快递员随身携带一盒印泥。
玉兰火速沾一下印泥,在汇单回执里卡了戳,便把印章放入口袋里。
金兰看卡戳的效果,还不错,字体还算工整。
送信员把五十块钱递给玉兰,“当面点清楚,过期不认哈。”
“好唻!您慢走!”
一家人喜滋滋地走回家去。
“大姐,都给你。”玉兰把五十块钱往金兰手里塞。
金兰想了想,接过来,“给你十块,这四十算是投资新瓦房的钱。”
“啊?咱们要盖瓦房了?”
几个姐妹都很惊讶。
桂芬也凑过来,“金兰,咱们能盖得起吗?”
“我有个想法,咱们先准备着材料,一样一样准备,一旦准备够了,咱们就开始盖房子。”
“我这里还有二百,你爹那里还有一百。”桂芬道。
“我这里还有两千零六十,加上玉兰的四十,还有两千一,加上你们的,还有两千四,就差六百了,想凑够,快!”金兰信心满满。
一听要有大房子住了,玉兰高兴地给二姐写信。
银兰也邮来二十块钱,说是上军医学校后,就算是当兵的了。一个月十一块钱津贴,这是她两个月的。
金兰拿着这二十块钱,眼睛湿润了,银兰只留了两块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