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这是我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这是我对象赵金兰。”
奶奶和爷爷有六十多岁,并不算老。他们上下打量着金兰,露出满意的笑容。
“爷爷奶奶好,吃了吗?”
山东人亘古不变的打招呼方式,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问一句:吃了吗?
“早就吃了,”奶奶笑得满脸的褶子直往外溢,“金兰,佳俊,既然你们都来了,今天中午就上我家里去吃,我割肉包饺子去!”
“奶奶,您就别麻烦了,我和佳俊收一会儿就回家去吃!”
“你这孩子,都来自己家了,还客气啥?家俊小时候也没少在我家里吃饭!”
“哈哈,金兰,你就让爷爷奶奶去忙活吧,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不用客气的。咱们只管收药材就好。”
“那,奶奶,我们去吃。我这里有给爷爷买的酒,给您买的点心。买的少,您不要见怪。”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了,这么客气干啥?”
金兰取出酒和点心,递到奶奶手里,奶奶高兴的接了,还一个劲儿夸,“我家家俊说了个好媳妇,很懂礼。老头子,还不快去割肉?”
爷爷看到了酒,眼睛立马亮了,嘿嘿笑着往东走了,他是去屠户家里割肉去了。奶奶回了家,挎上篮子上菜园找食材去了。
金兰和魏家俊最开始收的药材都是陈年老货。这些都是村民刨的药材少,不值当去采购站卖攒下的,有的甚至招虫子了,金兰只好用很低的价格买下来,声称只能掺在新鲜的药材里才能卖,不然得扔。
下午收购的药材,都是新鲜出炉的。
中午的时候,爷爷来喊他们吃饭了。
“家俊,快领着孙媳妇去家里吃饭去,我在这里先给你看着摊子。”
爷爷是个老革命,因为家里是地主出身,一直没有安排工作,在村里也一直抬不起头。好在,大儿子一家出息了,现在这个孙子更让他满意。小小年纪,不骄不躁,不但有了媳妇,还有自己的工作。而且,还是人人敬仰的大夫。
爷爷满意地看着两个人走远。有来卖药材的,他比着金兰记录的本子上的价格,也能给收。
魏家俊领着金兰走到后面那个小巷里去,也是低矮的三间草房。
房子虽然破旧,但院子里拾掇的很干净。
“奶奶,我来啦!”
奶奶正在院子里的大锅边下饺子,听见魏家俊的喊声,急忙道:“家俊,快过来帮忙烧把火,别都下糊涂了,饺子就喜欢大火。”
金兰抢先坐到锅跟旁,拿起柴禾就往锅底添了把火。
“瞧你这孩子,咋不跟孙媳妇赶眼时头呢?你快烧着,别弄脏了孙媳妇的衣服!”
家俊笑,“奶奶,我去屋里拿碗拿漏勺!”
魏家俊走到屋里去,见桌子上摆了四个菜,很惊讶,“奶奶,下饺子咋还炒菜了呢?砸个蒜瓣就着就行。”
“你这孩子,金兰第一次上门,总得掂对几个菜吧?也没有好菜炒,对付着吃点儿。”
魏家俊端着一摞碗和一个漏勺出来,“我看您就是偏心。每次我来,你下饺子可是从来不炒菜的。”
奶奶下完饺子,用漏勺撑了撑,饺子浮上来。不一会儿,奶奶捞出一个饺子放在碗里,“家俊,快尝尝不淌血了吧?”
魏家俊也不去拿筷子,咬着碗边把饺子吃了,一边吃一边吹饺子热气,“奶奶,您还想让我吃淌血的饺子啊?”
“你不去尝,难道要孙媳妇尝吗?”
“奶奶,我叫赵金兰,您叫我金兰好了。”金兰听着孙媳妇这个称呼很别扭,纠正道。
“好好好,金兰,孙媳妇,都好。你小子,饺子到底是熟还是没熟啊?别下成一锅饺子汤了!”
“熟了,捞吧!”
奶奶听话地捞饺子,金兰和魏家俊忙着往屋里端。
“奶奶,我去替换着让爷爷回家吃!”魏家俊此时很有良心。
“不用了,你们先吃,吃完了还得干活,我去给你爷爷送。”
奶奶把一大碗饺子放在篮子里,又拿了一瓶酒和一个小酒盅放进去,翘着小脚出了门。
“走,咱们先吃!”
“这样不好吧?长辈都还没开吃……”
“在我们家,不用讲那些俗礼。抓紧吃,吃了好出去挣钱!早上在大喇叭里广播了,估计下午就有山货下山了。”
“你们村都有什么药材呢?”金兰咬一口饺子,是用菜园上的米豆和肉做的馅料,放了葱花酱油,很好吃。
“你快吃菜啊!这咸鸭蛋很好吃,我奶奶腌的鸭蛋都是淌黄油的。我们村山上的药材和你们村的差不多。但我们的南山比你村的山要高很多,地域也广,药材的品种就多很多了。”
“但愿能收到大集上的份量就可以。”金兰接住魏家俊递过来的半个鸭蛋咬一口,满嘴流油。
俩人吃完饭,金兰把剩饺子熟练地给翻了翻,又把剩菜用笼布蒙上,走了出去。
大榆树下,依然很多纳凉的人。
那时候乡下还没有电,大树下就成了乡下纳凉的主要场地。
尽管有人铺了凉席睡在树下,但脸上脖子上还是在淌汗。
尽管这样,他们擦一把汗,继续呼呼大睡。
“爷爷奶奶,你们回家吃饭去吧,我们吃完了!”金兰甜甜叫。
她觉得魏家俊的爷爷奶奶的脾气比自家爷爷奶奶强多了。
金兰又指挥魏家俊把剩下的四包点心给二婶家送去。
二婶跟着魏家俊来了,是个高挑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是魏家兴的娘,也是二丫的婆婆。
“哟!早就听说金兰是有名的女石匠,二丫经常提起你,长得还真俊!”
“二婶,您客气啦!”
二婶坐在榆树底下拉了好一会儿呱,问了二丫在她们村什么品行,金兰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二丫很多好处。二婶这才咧开嘴笑了。
等二婶走了,魏家俊长出一口气。金兰眼神示意为何?魏家俊笑着不说。
其实金兰从二婶的言语中听出来了,她对这个儿媳不很满意。
下午日头快沾山的时候,从山上挖药材的人都回来了。
有人背着,有人扛着,还有人拎着罐头瓶子。
凡是拎着玻璃瓶子的,都是上山掀蝎子和土元的。这样的药材可以直接拿来卖。
凡是那些刨草木药材的,都得拿回家去切了晒干才能收。
他们走到大榆树前,不该卖的就和金兰约着,晒干了让他们再来收。
该卖的,魏家俊就给称重量,金兰计算了给支付钱。
金兰承诺,无论任何药材,她都收。要是不来收的话,就让他们上她家里去卖。
下午收工的时候,收了好几斤蝎子和几十斤土元。这样的活物不好存,金兰一般是不收的。
他们既然决定明天去涑河市走一趟的,那就收了去卖卖试试。
晚上吃完饭,银兰对金兰道:“边线有事,休假提前结束。姐,明天你送我去乡里坐车,我和战友一起回去。”
“好,你得早起哈。我和家俊明天想去市里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没吃饭就出发了。
金兰坐是魏家俊的车,银兰自己骑车,车把上挂着两个大塑料桶,里面装满了蝎子和土元。
他们到了乡里后,银兰站在那里等客车。
金兰去开的早的铺子里买了很多点心、罐头等小零食回来,给银兰的书包里塞得满满的。
“姐,不要了,四天就到了,你留着给弟弟妹妹们吃吧。”
“你别管。穷家富路,这一百块钱你也拿着。”
金兰往银兰手里塞钱,银兰往后躲闪,“姐,我们军人坐车是不花钱的,我又不用买衣服,用不到钱的。再说我还有津贴。”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对谁都不要太信任!”
“知道了,姐!哈哈,啰嗦。姐,我发现你越来越像娘了。”
“去去去,一边去,我们要走了!”
“走吧走吧,祝你和姐夫早日结婚!结婚那天,一定给我说一声,即使我不回来喝喜酒,也要写信祝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