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姨，你属于哪支秘密部队？
三月二十三号下午，山间道路上，几辆卡车驶入铁丝网，进入c3m区，康绍光站在方舱中心，四面环视:“人又少了一些。”
旁边帐篷里传来说话声:
“爸爸，你胃不舒服，要不要请凌姐来？”
“她正忙，不要麻烦了，等她晚上回来，请她过来瞧瞧，反正也快到时间。其实就算她来，用处也不大，没有药。”
康绍光目光一闪，揭开帐篷的门帘:“佘凌不在诊所吗？”
“早就不在了。曹药师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了养鸡场，前几天药师没了，她上午在诊所值班，下午两三点去喂鸡。”
“流感病人呢？”
“都在隔离病房，佘护士早中晚照应，烧水送饭，搬尸体。”
“她一个人？”
“蒋缇同她一起，不然哪里抬得动？”
“老康，你回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康绍光放下门帘，挺起身，转过头来:“王骁，很高兴你没事。”
王骁咧开大嘴:“那个晚上真惊险，子弹啪啪乱飞，活下来的人都是幸运。我只恨自己没有枪，倘若我也像凌姐那样，手里有一支枪，绝不会让他们那样猖狂，居然打死曹药师和兰姐。”
康绍光眼皮微微一颤:“佘凌有枪？”
“你刚回来，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在营区传开了，格洛克，何警官亲自确认过，凌姐如今，可是这里的明星，大家都好奇，她是怎样找来的枪？老康，你用什么枪？从来没有看见过。”
“qSZ193。我去养鸡场看看。”
佘凌正在将一桶刚刚切好的饲料，倒进鸡食槽，忽然背后有人说:“阿姨，在忙什么？”
佘凌直起身体:“啊，中校。”
怎么安全机构的人员，一个两个都喜欢来养鸡场？何警官倒是罢了，看到你，我脑壳疼。
随即一呲牙:“和小说里的田园风情不同，真正养鸡很有点烦，尤其现在，饲料厂都停产，要自己碾磨玉米，切碎青菜，搭配来喂。不过还是营养不够，除了缺乏蛋白质，也缺钙，这几天净下软壳蛋，刚和万田说，在外面找一些贝壳粉，给鸡补钙，另外有植物灯，吊在这里，仿照太阳光源，大约能促进生成维生素d，难怪提倡生态放养。”
康绍光本能反应:“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旁边一个小女孩捧着一只小黄鸡，“叽叽叽叽”。
佘凌露齿一笑:“《畜禽养殖新技术》。”
康绍光:真不辜负你的书库，学什么像什么。
“三天前，有许多劫掠者攻击营区？”
佘凌眼睛瞪大:“简直像小说中的场面，那一天可惜你不在，几十支绺子，声势浩大，听说有上千人……”
康绍光:“阿姨你业务学习之余，还看《林海雪原》吗？”
佘凌一笑:“《白山黑水之歌》，黄金凤遇到了土匪。”
因为她自学了识字，懂一点草药，烧饭手艺又好，给土匪留在队伍里，当文书、医生兼厨师，昨天晚上剧情进展，已经学会打枪。
“那是在什么时候？”
“抗战。”
康绍光点点头:“如果在一九四五年之后，要及早脱身。”
抗战时的东北土匪，还有民族正义感在，到解放战争，彻头彻尾人民的敌人。
然而你是从事什么特别工作，居然配备格洛克？边疆反恐倒是常用。
一句疑问冲到嘴边，当康绍光张开嘴唇，说出的却是:“对诊所不再抱有热情吗？”
佘凌笑了笑:“还能做些什么呢？体温计和血压仪都破了，第二天早上，看到地上的水银，连忙用胶带粘干净，之后两天，总觉得有点头痛。”
“汞中毒吗？”
佘凌点点头:“我猜是。最可惜的是那一台制氧机，我们最贵重的设备，缓解呼吸窘迫非常有效，也摔坏掉，现在的诊所，无法提供最基本的医疗救助。”
所以自己即使在那里，也不过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假如发生“反安慰剂效应”，负面效果强烈，自己或许不如不出现。
康绍光默然片刻:“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胃部问题。”
佘凌抬起手腕，看一下表:“还有一个多钟头下班，到那时我过去看一看。”
晚上六点十几分，佘凌从养鸡场回来诊所，先给病人传递晚饭，重新打了水，绞湿毛巾敷额头，转头走去充电站。
龙柏真抬手招呼:“有两个夜间门诊。”
“一个是消化科，我知道，另一个呢？”
“儿科，都记在这里。”
十分钟吃过晚饭，擦一下嘴，佘凌便往东南角一处帐篷走。
“梁叔，胃疼吗？”
“佘凌啊，其实不是疼，就是感觉烧心，肚子疼，总是打嗝，还时不时犯恶心。”
“你躺下来，我按一按，这里疼吗？还是这里？”
“啊呀，就是这里痛。”
“是上腹部。”
请梁叔坐起来，对方撑起身体，张开嘴，“嗝！～”喷出一个大大的嗳气。
“哎呀，佘凌，真是不好意思，想忍都忍不住。”
佘凌强忍住捂鼻子的动作:“没什么，这是难免的。”
味道很大，相当难闻。
“让我来查一查。”
烧心、上腹部疼痛、恶心反胃、打嗝、口臭强烈，这些症状加在一起是——幽门螺旋杆菌。
老汉探过头来:“是什么病？”
佘凌想了想:“现在不能完全确定，等我拿试纸来测一下。”
她匆匆返回充电站，钻进帐篷，不多时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纸盒。
“用刮棒刮一下牙垢，五分钟后看结果。”
撕开一份试纸，递给梁老汉。
梁老汉将试纸拿在手里:“牙总出血。”
“那么就刮舌苔。”
于是塑胶棒在舌头上狠狠刮蹭。
几分钟后，佘凌看那张试纸，一个暗红色的圆点。
梁老汉颤颤巍巍:“我感染了，是吗？”
佘凌点头:“阳性。”
一个人在帐篷门口探头问:“什么病？”
佘凌转过头来:“幽门螺旋杆菌，虽然试纸检测有一定程度的误差，但综合各种症状，可能性比较大，家里人都测试一下。”
将一份份试纸递给帐篷里另外几个人。
康绍光盯着她的手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没有药，但是有试纸。
又过了五分钟，佘凌逐个检查试纸:“你没有，你疑似感染……”
全家六个人，除了梁老汉，儿子儿媳也都怀疑感染幽门螺旋杆菌。
“要怎样治？”梁老汉问。
“四联疗法。”
但何必要说呢？两种抗生素、铋剂和胃酸抑制剂，哪一种都是如今很难得到的。
“不要吃辣，烟、酒、茶、咖啡都不要沾，家里餐具分开。”
忽然想起雅荣曾经说过，“他们三个都感染，只我没有，因为我常吃大蒜，就说不要总在外面吃饭，偏偏一周三四次有人请他。”
雅荣的丈夫还有两个孩子，都经历过四联疗法。
佘凌刷刷刷写下一串药名:“问问物资队，如果能找来这些药，我们再说服药方式，假如没有，倘若有便宜的大蒜素，吃一吃也行。”
回头和海丽说说。
佘凌钻出帐篷，走出几步远，康绍光问:“大蒜素能治细菌感染？”
“虽然应该不能，但或许能抑制一下，保健品比药品好找一些。”
六十米外，另一间帐篷:“宝婵怎么了？有点发热哦，右腮肿胀，牙齿会痛吗？……没有，那么很可能是痄腮，我小的时候得过的。”
学术一点的名字:流行性腮腺炎。
母亲宣丽娟连忙问:“要怎样治？”
佘凌看着阅读器:“抗病毒药，利巴韦林。不过当年我不是用这个，找仙人掌捣碎，敷在脸上，每天换药，过一阵就好了。”
至于仙人掌，自己这里也是没有，那一颗小小的绿植，经过两年的精心呵护，只长高大约两厘米，仿佛一个侏儒。
佘凌脑筋一转:“或者你们找滕忆去问一下，他那里有一棵好大的仙人掌。”
印象深刻，极其茂盛，密密麻麻向四面伸展，一棵树就如同一片森林，万田说:“是千手观音掌。”
自己便拍腿:“早知道我也种一棵。”
王骁便乐:“凌姐，就你那个小地方。”
自己也笑:“可说都没处落脚，还是小巧一点的好。”
回到充电站，佘凌坐下来叹气:“真想念曹药师。”
龙柏真道:“有她在，当然轻松许多。”
“我作为见习护士，还要兼任药剂师的工作，用药的剂量和次数，都要临时在资料里查，如果真的有药的话。”
不单诊断病情要查询症状，用药也得查，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医务人员，也会不很安心吧？大家居然能接受，也是很包容了。
龙柏真想了想:“你这也算是末世的赤脚医生吧。”
佘凌抓过阅读器:“我再把教科书好好看看，现在一个问题是，严重缺乏药品，很该像基地那样，自己种植药材。”
基地内，d2区，卫冠英拉着颜水晶的手:“汤研究员怎么样了？”
颜水晶摇头:“青霉素已经无效，欧阳医生说，需要美罗培南。”
“那么就赶快用啊！”
“库存紧张，从今天起，改用金银花、黄芪的汤剂。”
“那怎么能行？”
“或许也还行吧，含有天然抗菌成分，新鲜采摘，新鲜熬煮，现在基地里，植物药材也是宝贵的。”
“这种药既然这么有用，为什么不多存一点？或者像青霉素那样，自己生产。”
颜水晶望着她，轻轻摇头:“很贵，大战前，质保三年的美罗培南针剂，十支一千九百元，制造工艺复杂，不比青霉素，可以土法提纯。”
冠英想了想:“我去找药。”
颜水晶紧盯着她:“虽然我也很希望帮助她，但建议不要轻举妄动，药品搜查太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