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琅琅,净化之光如涓涓细流,浸润着寒山拾得那被寂灭尘埃覆盖的石雕化身。随着寂灭尘埃的剥落,两位圣僧的意念如同沉睡的古莲,开始缓缓舒展、苏醒。
最先完全苏醒的是那持扫帚、咧嘴大笑的拾得意念。他(意念虚影)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睡了一个长觉,目光扫过林砚卿与苏清寒,又看了看周遭死寂的灰暗,哈哈一笑,声如洪钟,竟暂时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死寂:
“哎呀呀,这一觉睡得可真沉!是哪位善知识,吵醒了俺老拾的好梦?”
紧接着,那持书卷、似笑非笑的寒山意念也悠然转醒,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衣袖上的灰尘,目光深邃地看向林砚卿,尤其是在他识海方向(【魂之碎片】所在)停留了一瞬,颔首道:“原来是龙脉眷顾,水魂相济之人,更有……嗯,有趣。多谢小友以生机愿力,助我等挣脱这‘寂灭’缠缚。”
两位圣僧化身的苏醒,顿时让这片死寂领域多了几分“生”气。他们周身自然散发出的和合禅意与洒脱智慧,形成了一圈微弱却稳固的光晕,将林砚卿二人也庇护在内,大大减轻了寂灭法则的侵蚀压力。
“晚辈林砚卿(苏清寒),见过二位圣僧。”林砚卿与苏清寒连忙行礼。
“免礼免礼。”拾得摆了摆手,笑嘻嘻地道,“你们来此,是为了那口哑巴钟吧?”
“正是。”林砚卿肃然道,“寒山寺钟声失效,姑苏阴阳失衡,游魂遍野,轮回滞涩。听闻是‘寂灭法则碎片’污染了钟灵,晚辈等特来请教,该如何净化钟灵,重启钟声?”
寒山闻言,轻轻一叹,目光仿佛穿透了这片死寂,看到了外界那混乱的幽世与阳间:“钟灵被寂灭本源侵蚀,已陷入沉睡,其核心被层层寂灭之力包裹,强行冲击,恐会连同钟灵一并湮灭。欲要净化,需先明晰因果,找到那寂灭碎片与钟灵、与此地万千魂灵纠缠的节点,方能以巧破力,四两拨千斤。”
“明晰因果?”苏清寒有些不解。
拾得接过话头,依旧笑着,但眼神却透着一丝深意:“小丫头,你以为那寂灭碎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吗?它在此地显化,侵蚀钟灵,堵塞轮回,正是借了这寒山寺千年积累的因果业力为土壤!那些滞留的魂灵,哪一个没有未了的执念?哪一段执念不牵扯着生前的恩怨情仇?这些纠缠不清的因果线,便是寂灭碎片最好的养料与屏障!”
他说话间,随手在空中一划。
刹那间,林砚卿与苏清寒只觉得眼前景象骤变!
那灰暗死寂的背景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比浩瀚、无比复杂的光之网络!无数条细如发丝、颜色各异的光线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充斥了整个感知!这些光线,有的明亮温暖,代表着善缘与感念;有的灰暗污浊,代表着孽债与怨恨;有的坚韧绵长,代表着至死不渝的牵挂;有的脆弱易断,代表着转瞬即逝的邂逅……
每一条光线,都连接着一个或多个徘徊在此地的魂灵,更延伸向不可知的远方,连接着阳间与他们相关的人、事、物!有些魂灵身上缠绕的因果线多达数十上百条,如同被束缚的茧;有些则只有寥寥数根,却格外坚韧,难以割舍。
这就是因果之网!寒山寺幽世之中,万千魂灵执念所化的具象!
而在那光网的最中心,隐约可见一口古朴大钟的虚影(钟灵),但它此刻被无数最为灰暗、扭曲、充满死寂气息的因果线死死缠绕、包裹,如同一个巨大的、由怨念与孽债结成的黑茧!那些充满死寂的因果线,正是寂灭碎片借以显化和维持的根基!
林砚卿甚至能“看”到一些具体的片段:
一个商人魂灵,因果线连接着阳间坑害过的伙伴,线呈污黑色,散发着懊悔与恐惧。 一个兵卒魂灵,因果线连接着战死的同袍与故乡的妻儿,线呈暗红色,充满了血腥与思念。 一个女子魂灵,因果线连接着负心的郎君,线呈幽绿色,缠绕着痴怨与诅咒。 ……
无数个体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最终交织成了这张庞大而混乱的网,成为了寂灭法则滋生的温床!
“这……便是众生因果吗?”苏清寒心神剧震,她从未如此直观地看到过如此复杂、如此沉重的因果纠缠,只觉得灵魂都仿佛要被这张巨网淹没。
林砚卿亦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这因果之网太过庞大,牵扯太深,若要一条条去梳理、化解,恐怕穷尽一生也难以完成!更何况,其中许多因果涉及阳间生人,并非他们能够随意干涉。
“现在明白了吧?”寒山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悲悯,“欲净钟灵,需先净化这些被寂灭之力利用的核心怨念因果。但因果牵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在不引发更大混乱的前提下,找到关键节点并化解之,便是你们需要面对的难题。”
拾得也收起了几分嬉笑,指着那缠绕钟灵最深的几根粗壮黑线:“瞧见没?那几根‘大家伙’,便是积年怨念所化,是寂灭碎片的主要支点。若能将其化解,寂灭之力自会削弱,钟灵便有苏醒之机。”
因果线缠身,如坠无边罗网。 破局之钥,竟在于化解这万千魂灵中最深沉的执念与怨怼?
林砚卿凝视着那浩瀚而复杂的因果光网,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无数喜怒哀乐,陷入了沉思。这已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是对智慧、耐心与慈悲的终极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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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6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