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指尖还停在发送键的位置。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声比平时响了一点。
“好，一起。”
这句回信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夏晴那边就回了个“嗯”，再没多说一个字。可他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他打开行程表，目光落在那条备注上：【明日十点，网红合作洽谈会，主办方特邀您作为嘉宾出席。】
以前这种活动他都是推掉的。觉得麻烦，也觉得没必要。直播火了之后，各种邀请像雪片一样飞来，什么综艺、代言、线下秀，他基本都拒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次是她也会去的场合。
他翻出前几天剪辑好的视频素材，又检查了一遍直播设备清单。刚准备合上电脑，手机震动了一下。
来电显示：夏晴。
“看到行程了吗？”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没有公事公办的冷淡，也没有刻意温柔，就是平常说话的样子。
“看到了。”他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自己去。”
“为什么让你自己去？”她反问，“我又不是忙得抽不开身。”
周焱没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她问。
“没有。”他顿了顿，“就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活动，怕穿得太随便。”
“你想怎么穿？”
“皮夹克加卫衣，行不行？”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可以。”她说，“但里面换件白衬衫，裤子选黑色修身款。鞋子要擦干净。”
“你还管我穿什么？”
“我不是管你。”她说，“我是帮你少挨几句闲话。那些人眼睛毒得很，一看就知道谁认真对待这个场合，谁是来玩票的。”
周焱沉默了一下。
“你是认真的吧？”她问。
“当然。”
“那就别让人从外表挑出毛病。”
他又敲了两下桌子，点头，“行，听你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周焱推开公司更衣室的门。
助理已经把衣服挂好了。黑色皮夹克搭在椅背上，内搭是纯白立领衬衫，底下配一条剪裁利落的西裤。连鞋都准备好了——一双他常穿的马丁靴，但明显刚擦过，鞋面反光。
他换上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
不像平时那个随手抓件外套就出门的主播了。但也没变成那种油头粉面的网红。
还是他，只是看起来……更精神了。
他走出更衣室时，夏晴正站在走廊尽头等他。
她今天穿的是深灰色西装套装，内搭浅米色丝质衬衫，头发挽成低髻，耳坠很轻，走路时不晃。
两人对视一眼。
“还可以吗？”他问。
“比我想的合适。”她说，“你本来就该这么穿。”
“我以为你会让我打领带。”
“不用。”她说，“你是来做自己的，不是来演别人的。”
电梯下来，园区门口已经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司机下车开门，动作标准。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后排空间很大，中间有隔板，但没升起。
车子启动前，助理发来消息：【主办方提醒，现场会有头部网红出席，建议提前熟悉名单。】
周焱扫了一眼名单，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夏晴问。
“这些人我都认识。”他说，“但他们不认识我。我只是个靠直播控火吃饭的，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
“你错了。”她说，“他们靠流量吃饭，你靠能力吃饭。能站上同一个舞台，说明你们已经被放在同一级台阶上了。”
“可我不懂那些套路。”
“你不需要懂。”她看着他，“他们讲人设、讲剧本、讲热搜打法，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让火焰有温度。这就够了。”
周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有上次训练留下的轻微灼痕。
“你说得轻松。”
“因为我知道你能做到。”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而且，你不是一个人上去的。我在台下。”
他转头看她。
她没笑，但眼神很稳。
“所以别怕。”她说完，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袖口，“我们是去工作的，不是去求认可的。”
车子驶出园区，阳光斜照进车窗。
周焱靠在座椅上，手指慢慢收紧又松开。
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
是主办方发来的最终流程：
【10:00-10:30 嘉宾入场 | 10:30 开场致辞 | 11:00 主题分享环节（周焱先生为第三位发言嘉宾）】
他看完，顺手点开直播后台。粉丝预约数已经破百万，弹幕一直在刷“老板今天穿得好帅”。
他关掉页面，抬头看向窗外。
城市街道快速后退，高楼林立，广告屏滚动播放着新闻和商品信息。
忽然，他在一块大屏上看到了自己。
那是昨天直播的片段：五个火人同步旋转，最后定格成五角星阵型。画面下方打着一行字：“超能主播·周焱，即将亮相今日洽谈会。”
他愣了一下。
“看到了？”夏晴也注意到了。
“你们安排的？”
“不是我。”她说，“是市场部做的预热。我没拦。”
“你不觉得太张扬了吗？”
“这不是张扬。”她说，“这是告诉所有人，你要来了。”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前方道路开始拥堵。
司机低声说：“前面好像有车队在过，可能是政府接待。”
周焱探头看了一眼。果然是一行长车缓缓前行，警车开道，中间几辆黑色轿车排成一线。
他们的车被堵在左转车道，动不了。
“要不绕路？”助理在对讲机里问。
“不用。”夏晴说，“还有二十分钟才到点，来得及。”
车内安静下来。
周焱的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发烫。
不是紧张，是习惯性地调动能量。每次重要时刻，身体都会自动进入状态。
他察觉到了，立刻压下那股热流。
“你在调整同步率？”夏晴忽然问。
“嗯。”
“别太用力。”她说，“今天不需要你表演。你只要站着，说话，就够了。”
“可我不想搞砸。”
“你不会。”她看着他，“三年前你能救下那辆车里的人，现在你也一定能走好这一步。”
他没说话。
但她知道他在听。
红灯变绿，车队终于通过。
车子重新启动，穿过十字路口，朝着会展中心方向驶去。
路边的广告屏越来越多地出现他的身影。有的是火焰分身，有的是治愈技能演示，还有一张定格在他微笑的瞬间。
他望着那些画面一闪而过。
原来这就是被人期待的感觉。
车子转入会展中心地下车库入口。
坡道灯光一格一格掠过车顶，车内光线明暗交替。
夏晴忽然开口：“待会儿进场，我会走在你旁边。如果有人打招呼，你不想回应，就往我这边偏半步。如果想说话，就往前。明白吗？”
“你把我当新人带？”
“是。”她说，“也是第一次陪你走进这种地方。”
他笑了下。
“那你可得盯紧点。”
“我一直都在。”
车速渐缓，前方指示牌亮起：【VIp专用停车区】。
司机熟练地停好车，下车开门。
周焱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车门把手。
就在他指尖碰到金属的刹那，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系统提示：【外部设备接入请求 · 来源：未知】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夏晴也看到了。
“别管它。”她说，“今天属于我们。”
他点头，收起手机，推开车门。
冷风迎面吹来，带着地下车库特有的潮湿气味。
他迈出第一步，脚步沉稳。
夏晴跟在他右侧半步位置，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他们并肩走向电梯厅。
灯光从头顶洒下，映出两人清晰的影子。
影子贴得很近，几乎连成一片。
电梯门打开时，周焱回头看她一眼。
“准备好了？”她问。
“早就好了。”
他们走进去。
金属门缓缓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