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的公寓静得能听见心跳。
不对，是能听见林晚一个人的心跳。
那颗心脏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像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土拨鼠，疯狂刨着墙，试图越狱。
她和秦瑶，一个在沙发这头，一个在那头，中间隔着能再坐下三个人的距离，各自捧着一本漫画。
空气里弥漫着秦瑶身上那股冷冽又馥郁的香水味，混合着新书的油墨香，形成一种奇妙又令人紧张的氛围。
林晚根本看不进书里的内容，那些黑白线条和对话框在她眼里糊成了一片，她满脑子都是秦瑶那双交叠的长腿，和她翻动书页时，手腕上那串小铃铛偶尔发出的、清脆又挠人的轻响。
就在林晚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昏厥时，身旁的秦瑶忽然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嗤。
“呵。”
林晚身体一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看她。
秦瑶并没有看她，那双明艳的狐狸眼依旧盯着手里的漫画，嘴角却勾着一抹懒洋洋的嘲讽弧度。“看，这不就是你？”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书页上一个角色。
那是一个画风q萌的小人，因为不敢在人前说话，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头顶飘着一堆乱码组成的对话框，脸上挂着两坨表示窘迫的斜线。
“不过，”秦瑶拖长了音调，视线终于从书上移开，落在了林晚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比你可爱一点。”
那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
林晚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这次是从脖子根开始，一路烧到了耳廓。
她看着那个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社恐小人，又看了看秦瑶那双含着促狭笑意的狐狸眼，大脑一抽，竟然鼓起勇气，蚊子哼哼似的接了一句：“我……我也有过……”
“有过什么？”秦瑶挑眉，似乎来了兴趣。
“就是……为了买一本限定版的漫画……”林晚的声音越说越小，几乎要听不见，“我……我在书店门口徘徊了三个小时，就是……不敢进去问店员还有没有……最后……最后被一个小学生抢走了最后、最后一本……”
说完，她恨不得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种黑历史，为什么要在一个顶流影后面前说出来啊！
她以为会等来一句更刻薄的“笨蛋”，没想到，秦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带着风情的狐狸眼弯了起来，肩膀也开始微微耸动。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是发自内心带着愉悦的笑声。清脆，动听，像她手腕上那串小铃铛，在寂静的夜里，叮铃铃地响成了一片。
“笨蛋，”她笑着骂了一句，但这次的“笨蛋”两个字，听起来像是在给一只傻乎乎的小动物顺毛。
她甚至伸出手，越过那遥远的距离，在林晚僵直的头顶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林晚整个人都石化了。
【AwSL-晚晚今天作死了吗】超话瞬间被引爆。
【L】：【摸头杀了！！！是摸头杀啊啊啊啊！瑶瑶女王居然主动摸了晚崽的头！我的天！这是什么绝世宠溺！前面的“踢一脚”和后面的“揉一揉”，这简直是驯养大型猫科动物的标准流程啊！我人没了！】
【L】：【你们听到女王那声笑了吗！我用我八百度的近视眼发誓，那绝对不是嘲笑！那是真的觉得我们晚崽可爱！嘴上说着“笨蛋”，身体却诚实得不行！口嫌体正直的神！华妃党今天过年了！】
【L】：【楼上的冷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晚崽的“社死经历”在女王这里是加分项！是萌点！顾总的冰山，苏小小的糖，都比不上瑶瑶这一下揉头的暴击！笨拙，才是最高级的必杀技！】
秦瑶那一下突如其来的亲昵，像一个开关，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紧绷的气氛。
林晚那颗狂跳的心脏，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她看着秦瑶收回手，重新拿起漫画，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消的笑意，那张明艳逼人的脸上，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她也终于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漫画上了。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点。
林晚正为漫画里一个角色的悲惨遭遇而揪心，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林晚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立刻化身鸵鸟，把脑袋插进爱马仕的抱枕里。
秦瑶从漫画里抬起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
她没说什么，只是把漫画往沙发上一扔，站起身，迈着那双长腿，径直走向了厨房。
林晚局促不安地坐在原地，听着厨房里传来开冰箱、拧开水龙头、点燃灶火的声音。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现在这个超现实的状况。
顶流影后秦瑶，在给她做夜宵？
这说出去谁信啊！
不一会儿，秦瑶端着两个白瓷碗出来了。
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面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还撒了几粒翠绿的葱花。简单的卖相，香气却霸道地钻进了林晚的鼻腔。
“吃吧。”秦瑶把其中一碗放在林晚面前的茶几上，自己端着另一碗，坐回了沙发上，姿态依旧慵懒，只是这次，她坐得离林晚近了许多。
林晚看着那碗面，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睛。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根面条，吹了吹，放进嘴里。
清淡，却很鲜美。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
“你之前给胡导看的那些分镜草稿，”秦瑶一边优雅地吃着面，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看了。”
林晚的心提了起来。
“很有风格。”秦瑶下了定论，声音淡淡的，“虽然技巧还很生涩，但想法不错。”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正面地肯定林晚。
林晚猛地抬头，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因为惊讶而睁得圆圆的。
秦瑶用筷子戳破了自己碗里的溏心蛋，看着金黄的蛋液流淌出来，才继续说道：“有时候，社恐也是一种天赋。它能让你比别人更敏感，更能注意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和情绪。你能看到的，很多人看不到。”
她抬起眼，那双狐狸眼在灯光下，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林晚那层懦弱的壳，直视她内在的灵魂。
“所以，别总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林晚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试图用食物堵住那股快要涌上来的哽咽。
原来，她所有的笨拙，所有的窘迫，所有的格格不入，在这个人眼里，竟然可以是一种天赋。
一顿夜宵吃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秦瑶拿过车钥匙，言简意赅：“走了，送你回去。”
林晚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
坐在那辆嚣张的玛莎拉蒂副驾上，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感觉像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林晚的公寓楼下。
“谢……谢谢你，瑶瑶姐。”林晚解开安全带，小声地道谢。
“嗯。”秦瑶应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就在林晚准备推门下车时，秦瑶忽然又开口了。
“以后，”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这种‘特殊补习’，可以多来几次。”
林晚一愣，回头看她。
秦瑶侧着脸，看着前方的路灯，留给林晚一个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你还太弱了，得给我变得更强才行。”
说完，她才转过头，那双狐狸眼里，带着期待。
林晚冲车里的秦瑶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小跑着进了公寓大门。
那辆玛莎拉蒂在楼下又停留了片刻，才发出一声低吼，汇入车流。
而林晚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把包放下，手机就“叮”地响了一声。
是秦瑶发来的微信。
没有文字，只有几张她刚刚看的那本漫画的截图，正是她之前纠结的那个剧情的后续发展。
林晚看着那几张图片，又想起秦瑶那句“你得给我变得更强”，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秦瑶的这份温柔，就像一杯入口辛辣的烈酒。
它呛人，烧喉，甚至会让你流泪。
可回味起来，却带着最浓烈、最上头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