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内一片漆黑,只有秦山河手中夜明珠散发出微弱而稳定的光辉,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台阶。空气流通不畅,带着一股土腥和陈年金属的锈蚀味道。身后那扇厚重石门隔绝了追兵,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只剩下师徒二人压抑的呼吸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秦山河脚步略显虚浮,刚才与纯白面具的硬拼显然牵动了他的旧伤。林天缘紧紧搀扶着他,能感受到师父手臂传来的轻微颤抖。
“师父,我们先休息一下。”林天缘担忧地说道,目光在黑暗中搜寻可以歇脚的地方。
“不能停。”秦山河声音低沉却坚定,“这密道虽是墨非所留,但鬼教之人未必找不到其他入口。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仔细打量起这条密道。通道四壁并非天然岩洞,而是用规整的青石砌成,石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似乎是某种指示标记,又像是机关图谱的残片。
“墨非兄的机关术,向来虚虚实实,这密道恐怕也不仅仅是条逃生路那么简单。”秦山河一边说,一边示意林天缘注意脚下的石板。
林天缘凝神看去,发现脚下的石板并非完全一样,有些石板上有着极浅的、类似八卦方位的凹痕,排列方式似乎暗含规律。
“师父,这些石板……”
“是‘九宫迷踪步’。”秦山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需按特定顺序踩踏,若踏错,轻则触发警铃,重则引发陷阶或毒箭。跟紧我的脚步,一步不可错。”
说罢,秦山河开始前行,他的步伐忽左忽右,时而停顿,时而连踏数步,看似毫无章法,却隐隐契合着某种玄妙的轨迹。林天缘屏息凝神,紧紧跟随,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感觉到,随着他们的脚步,通道内似乎有微弱的机括声在深处响应,仿佛整个密道都是一个巨大的活物。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两条通道看起来一模一样,幽深不知尽头。
秦山河在岔路口停下,仔细观察两边的石壁。很快,他在左侧通道的入口上方,发现了一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浮雕,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鸢,鸢首微侧,眼神似乎望向右侧通道。
“木鸢示右……”秦山河喃喃道,“墨非的习惯,木鸢象征‘生机’与‘传递’,它看向的方向,往往是生路或藏有信息之处。”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侧通道。
又前行了一段,通道变得宽阔起来,尽头似乎是一间小小的石室。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石室时,秦山河猛地拉住林天缘。
“等等!”
他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小心翼翼地向前滚去。铜钱滚过石室门槛的瞬间,两侧墙壁悄无声息地射出数支弩箭,劲道十足地钉在对面的墙壁上,箭簇幽蓝,显然喂有剧毒。
“好险毒的机关。”林天缘倒吸一口凉气。
秦山河却松了口气:“这是最后一道防护了。墨非既然留下木鸢指引,就不会在真正的目的地前设置绝杀之局。这弩箭既是警告,也是确认。”
两人避开机关,踏入石室。石室不大,只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石桌上,放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灯盏旁,赫然是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竹简。
秦山河上前,小心地打开油布。竹简上,是墨非更加详尽的笔迹,不仅补充了羊皮纸上关于“九幽汲元大阵”的推测,还详细绘制了听潮阁及其周边水域的水文地质图,标注了几处可能的阵法节点。更重要的是,竹简末尾,墨非用加重语气写道:
“鬼教此番所图,绝非寻常风水气运。彼以‘汲元大阵’为表,实则似在搜寻、接引某物……此物恐与上古‘水狱’传说相关,极具不祥……若阵成,非仅扬州危矣,恐引动江海异变,祸及苍生……听潮阁底,或有线索,然凶险万分,慎之!慎之!”
“水狱传说?”秦山河眉头紧锁,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相关的信息,脸色愈发凝重。
林天缘也被竹简上的内容震撼了。鬼教的阴谋,远比想象的更加可怕。
“师父,这‘水狱’是什么?”
秦山河沉声道:“古老传闻中,镇压着某些上古水族凶神或滔天罪孽的禁忌之地……若鬼教真与此有关,那他们的疯狂,已超乎常理。”
他收起竹简,目光坚定:“无论如何,听潮阁必须去一趟。墨非以生命换来的线索,我们不能辜负。”
在石桌下方,秦山河又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触发后,石室一侧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了外面清新的空气和朦胧的夜色——出口竟然是在城外一处荒废的河滩边,芦苇丛生,远离官道。
师徒二人走出密道,回头望去,出口已然悄无声息地闭合,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到痕迹。
夜色深沉,扬州城的轮廓在远方若隐若现,灯火阑珊。而他们的前方,是更加未知的凶险与责任。
“天缘,休息片刻,然后我们便去会一会那‘听潮阁’。”秦山河望着长江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