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望山怪病与古井阴影
朝阳穿透工作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易安将最后一张整理好的案件档案放进抽屉，指尖划过“福安里”三个字，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惋惜，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敬畏。余娉则在一旁擦拭着那本《镇邪要录》，深蓝色的封面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望山村的情况，那个村民说得很模糊。”余娉打破了沉默，将手机递给易安，“她叫李秀莲，说村里的怪病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最先发病的是村里的老支书，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出现症状，现在已经有十几个人卧床不起了。”
易安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着李秀莲发来的照片。照片里的村民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嘴唇干裂，和当初被黑色花瓣吸食生命力的张伯极为相似，但又少了那种明显的枯萎感，更像是被某种东西抽走了精神气。“看起来不像是黑影之神残留的邪气，更像是某种精神层面的侵蚀。”
“我也这么觉得。”余娉点点头，“《镇邪要录》里记载过一种‘蚀魂瘴’，专门侵蚀人的精神和灵魂，症状和照片里的村民很像。这种瘴气通常诞生于阴气重、怨气深的地方，比如废弃的古井、古墓或者凶宅。”
“老井……”易安想起了李秀莲提到的细节，“她说村里的老井被污染了，晚上还有黑影徘徊。看来问题很可能出在那口老井上。”
两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将《镇邪要录》、驱邪符、检测仪器等物品装进背包，驱车朝着望山村的方向驶去。望山村位于市区西南方向的深山里，比青山村更加偏僻，道路狭窄崎岖，两旁的树林茂密得几乎遮住了天空，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
车子行驶了四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望山村的村口。村口没有标志性的建筑，只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枝扭曲，像是伸出的无数只黑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村里的房屋大多是老旧的土坯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脚下，烟囱里没有炊烟，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听不到鸡鸣狗吠，也看不到行人往来，像是一座荒废的死村。
“怎么这么安静？”余娉皱起眉头，打开检测仪器。仪器屏幕上显示，村里的磁场虽然没有福安里那么异常，但存在一种微弱的、持续波动的负能量，这种能量频率极低，正好能影响人的精神状态。“果然有问题，这里的负能量虽然不强，但覆盖面很广，全村都被笼罩了。”
易安将车停在村口的空地上，两人下车后，朝着村里走去。脚下的泥土湿滑松软，像是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腥气，和福安里的腥甜气息不同，这种腥气更像是腐烂的水草味。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衫的女人朝着她们走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正是给她们打电话的李秀莲。“你们就是易安小姐和余娉小姐吧？可把你们盼来了！”李秀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期待。
“李大姐，村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易安问道。
李秀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越来越糟了。昨天又有两个人病倒了，现在村里能正常活动的人已经没几个了。医生来了好几波，都查不出病因，只说可能是水质有问题，可我们换了新的水源，还是没用。”
她领着易安和余娉朝着村里走去，一路上，她们看到不少村民坐在家门口，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有些村民躺在床上，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听起来格外凄凉。
“最先发病的是老支书。”李秀莲指着前面一栋相对整洁的土坯房，“一个月前，老支书去村后的老井打水，回来之后就说头晕、乏力，以为是累着了，没当回事。可没过几天，症状越来越严重，开始胡言乱语，说看到井里有东西，之后就卧床不起了。”
两人跟着李秀莲走进老支书家。老支书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嘴里时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听起来像是“水……好多水……”“别抓我……”。
余娉拿出一个小巧的仪器，放在老支书的额头上。仪器屏幕上显示，老支书的脑电波异常平缓，几乎没有波动，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但又保留着一丝微弱的意识。“他的灵魂能量正在快速流失，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周，他的意识就会彻底消散，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那怎么办？”李秀莲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易安小姐，余娉小姐，你们一定要救救他，救救我们村啊！”
“李大姐，你别着急。”易安安慰道，“我们会尽力的。你先带我们去看看那口老井。”
李秀莲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那口井在村后的山坳里，是我们村的祖井，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以前全村人都靠它喝水。一个月前，井里的水突然变得浑浊，还散发着一股臭味，我们就再也不敢用了。”
三人朝着村后的山坳走去。山坳里长满了茂密的杂草和灌木，阴气很重，即使是大白天，也让人觉得浑身发冷。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那口老井。
老井位于山坳的中央，井口是用青石板砌成的，上面布满了青苔和裂纹，看起来年代久远。井口周围的杂草被踩得乱七八糟，显然最近有人来过。井里的水漆黑浑浊，看不到底，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和空气中的霉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阵阵作呕。
余娉打开检测仪器，靠近井口。仪器屏幕上的负能量数值瞬间飙升，红色的警告灯不停闪烁。“就是这里！这口井里的负能量浓度是村里最高的，是整个村子负能量的源头！”
易安朝着井里望去，漆黑的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她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井里盯着她，那目光冰冷、贪婪，带着一股强烈的恶意，让她浑身汗毛倒竖。“里面有东西。”
就在这时，余娉突然惊呼一声：“你看井壁！”
易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井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这些刻痕扭曲诡异，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某种图案，和福安里墙面上的符号有些相似，但又更加复杂，充满了邪恶的气息。刻痕的颜色是暗红色的，像是用鲜血刻上去的，边缘还在微微发光，散发着微弱的负能量。
“这些刻痕是什么？”李秀莲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我以前来打水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
余娉拿出手机，对着刻痕拍了照片，然后对照着《镇邪要录》查找起来。“找到了！《镇邪要录》里记载过这种刻痕，叫做‘锁魂咒’，专门用来禁锢灵魂，将灵魂困在某个地方，然后慢慢吸食。看来这口井里禁锢着某个强大的灵魂，它的怨气形成了蚀魂瘴，污染了井水，还扩散到了整个村子。”
“禁锢的灵魂？”易安皱起眉头，“是什么人的灵魂，会有这么强的怨气？”
“这就不知道了。”余娉摇了摇头，“不过，能被用锁魂咒禁锢在井里，肯定是横死的，而且死得很惨，怨气极重。”
李秀莲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几十年前，村里有个女人，因为不守妇道，被村里人沉了井。难道……难道是她的鬼魂在作祟？”
“沉井？”易安和余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李秀莲努力回忆着：“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小时候听奶奶说的。那个女人好像叫陈秀娥，是外乡人，嫁到我们村后，没过多久就被人发现和村里的一个光棍有染。那时候村里的规矩很严，族长召集村民，把她绑起来沉了井，那个光棍也被赶出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怨气确实够重。”余娉说道，“被沉井而死的人，灵魂会被井水困住，加上锁魂咒的禁锢，怨气日积月累，就会形成蚀魂瘴，报复整个村子。”
“可为什么是现在才发作？”易安不解，“都几十年了，为什么偏偏一个月前开始出现症状？”
这个问题让三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几十年都相安无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隐情。
“我们先回去问问村里的老人，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陈秀娥的事情。”易安说道。
三人转身朝着村里走去，刚走没几步，余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井边的草丛：“你们看那里！”
易安和李秀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草丛里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旁边散落着一些黄色的符纸碎片和几根燃烧过半的香烛。余娉走过去，捡起符纸碎片，仔细看了看。“这些符纸是劣质的驱邪符，上面的符咒画得歪歪扭扭，不仅没有驱邪的作用，反而会激怒被禁锢的灵魂。有人在这口井边举行过驱邪仪式，但方法不对，反而加重了怨气的扩散。”
“是谁会在这里举行驱邪仪式？”李秀莲疑惑地说道，“村里的人都很害怕这口井，没人敢靠近，除了……除了上个月来的那个道士。”
“道士？”易安眼前一亮，“什么道士？他来村里做什么？”
“上个月初，村里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说我们村阴气重，有邪祟作祟，要帮我们驱邪。”李秀莲回忆道，“当时村里还没出现怪病，大家都觉得他是骗子，没理他。可他没走，一直在村里徘徊，还去了村后的老井边，说井里有厉鬼，要帮我们镇压。后来老支书发病了，大家才想起他的话，有些人就去找他，让他帮忙驱邪。他说需要一笔钱买法器，有些村民凑了钱给他，他就在井边举行了驱邪仪式，可仪式结束后，发病的人反而更多了，那个道士也拿着钱跑路了。”
“原来是这样。”余娉恍然大悟，“那个道士根本不是什么正经道士，而是个江湖骗子。他的劣质符咒和错误的仪式激怒了陈秀娥的灵魂，导致她的怨气爆发，蚀魂瘴扩散得更快，才让更多的村民病倒了。”
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几十年前，陈秀娥被沉井而死，灵魂被锁魂咒禁锢在井里，形成蚀魂瘴；上个月，江湖骗子道士的错误驱邪仪式激怒了她的灵魂，导致蚀魂瘴大规模扩散，村民们纷纷病倒。
“现在怎么办？”李秀莲焦急地问道，“那个道士跑了，我们该怎么阻止蚀魂瘴？”
“想要阻止蚀魂瘴，首先要平息陈秀娥的怨气，解除锁魂咒，让她的灵魂得到解脱。”余娉说道，“《镇邪要录》里记载了解除锁魂咒的方法，需要用‘引魂灯’和‘忏悔文’，在月圆之夜，在井口举行仪式，向被禁锢的灵魂忏悔，请求她的原谅，同时用引魂灯引导她的灵魂离开禁锢之地，转世投胎。”
“引魂灯和忏悔文？”易安问道，“这些东西我们现在没有，而且月圆之夜还要等几天，村里的村民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引魂灯可以用普通的灯笼改造，用朱砂混合公鸡血涂抹灯壁，再贴上驱邪符，就能起到引魂的作用。”余娉说道，“忏悔文需要根据被禁锢灵魂的生平事迹来写，真诚地向她道歉，承认当年的错误。至于村民的病情，我这里有一些安神符，可以暂时压制蚀魂瘴的侵蚀，缓解他们的症状。”
三人回到村里，李秀莲召集了村里还能行动的几个村民，向他们说明了情况。村民们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看到易安和余娉拿出的检测仪器，以及对怪病的准确描述，终于相信了她们的话，纷纷表示愿意配合。
村民们按照余娉的要求，找来灯笼、朱砂、公鸡等物品，余娉则忙着改造引魂灯，绘制安神符。易安则跟着村里的老会计，翻阅了村里的族谱和相关记载，寻找关于陈秀娥的更多信息。
族谱里关于陈秀娥的记载很少，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民国三十七年，陈氏秀娥，外乡嫁入，犯七出之条，沉井以正族规。”没有关于她的出身、性格，也没有关于那个光棍的任何信息。
“老会计，你知道陈秀娥和那个光棍的事情吗？”易安问道。
老会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听说陈秀娥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刚烈，嫁给村里的王老实之后，一直不幸福。王老实是个闷葫芦，不懂体贴人，还经常打骂她。后来她就和村里的李二柱好上了，李二柱是个光棍，为人仗义，经常帮她解围。事情败露后，族长要沉她，李二柱想救她，却被村民们拦住了，最后被赶出了村子，再也没有音讯。”
“王老实现在还在村里吗？”易安问道。
“在，他还活着，不过也病倒了，躺在床上快不行了。”老会计说道，“他一辈子没再娶，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村西头的破房子里。”
易安决定去看看王老实。王老实的房子破旧不堪，屋顶漏着雨，墙壁上布满了裂缝。他躺在床上，比老支书的情况还要严重，脸色蜡黄，呼吸微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秀娥……对不起……我错了……”
看到王老实的样子，易安心里五味杂陈。他当年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沉井，但作为陈秀娥的丈夫，他的冷漠和家暴，也是导致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王大爷，我知道你心里有愧，等月圆之夜，我们会举行仪式，帮你向陈秀娥道歉，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王老实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里流下两行泪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易安和余娉一边给村民们分发安神符，缓解他们的症状，一边准备解除锁魂咒的仪式。余娉改造好了引魂灯，灯笼壁上用朱砂和公鸡血画满了驱邪符咒，点燃后，发出温暖的红光，能驱散周围的负能量。易安则根据收集到的信息，写好了忏悔文，里面详细描述了当年陈秀娥所遭受的不公待遇，代表村民们向她真诚地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月圆之夜终于到了。这天晚上，天空格外晴朗，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中，散发着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望山村。易安和余娉带着引魂灯、忏悔文、檀香等物品，和几个胆大的村民一起，来到了村后的老井边。
井口周围的负能量比之前更加强烈，检测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空气中的腐臭味也更加浓郁。余娉将引魂灯放在井口旁边，点燃檀香，檀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一股祥和的气息，稍微压制了一些怨气。
易安手持忏悔文，站在井口前，对着漆黑的井水，大声念了起来。她的声音清晰、真诚，回荡在寂静的山坳里，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歉意。“陈秀娥女士，我们代表望山村的村民，向你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几十年前，你遭受了不公的待遇，被无情地沉井而死，这是我们全村人的过错。我们知道，再多的道歉也无法弥补你所遭受的痛苦，但我们真心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让你的灵魂得到解脱，不再受禁锢之苦……”
随着忏悔文的念诵，井里的水面开始微微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苏醒。月光照射在水面上，反射出诡异的红光，井壁上的锁魂咒刻痕也变得更加鲜艳，散发着强烈的负能量。
“她有反应了！”余娉紧张地说道，“继续念，不要停！”
易安继续念着忏悔文，声音没有丝毫动摇。突然，井里的水面剧烈翻滚起来，一股黑色的雾气从井里涌了出来，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穿着破旧的蓝色粗布衫，长发披肩，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怨气，正是陈秀娥的鬼魂。
陈秀娥的鬼魂漂浮在井口上方，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怨恨。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引魂灯的红光也开始摇曳，像是随时会熄灭。
“秀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王老实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草丛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打骂你，不该在你被人污蔑的时候选择沉默。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今天我来向你谢罪，希望能弥补我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