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神机坊内灯火通明。核心成员再次齐聚于林逸的书房,气氛肃杀。柳乘风、明轩、陈老铁、李木匠、吴道士均在,苏婉清的灵体也在烛火旁若隐若现。桌面上,摊开着韩七的供状、黑色玉符,以及一张标注了多处地点的宣州城及周边地形简图。
林逸已将韩七的供述精简复述了一遍。当听到清风观、宣州司马郑怀远,尤其是黑风峡劫杀计划时,众人无不色变,既惊且怒。
“好个狗官!好个邪道!”陈老铁双目喷火,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盏跳动。他家人刚脱险,对玄水宫和三皇子一系恨之入骨,此刻听到对方竟敢勾结边军败类,图谋劫杀朝廷运输队,更是怒不可遏。
李木匠捻着山羊胡,眉头紧锁:“黑风峡……那地方老夫早年走过,两山夹一沟,道窄林密,确是设伏的绝地。他们若真纠集三十亡命徒,又是突然袭击,寻常护卫队恐难抵挡。”
吴道士沉吟道:“劫杀运输,伪装匪盗,事后可推得一干二净。此计甚毒,一旦得逞,我们不仅损失惨重,延误工期,更可能被扣上‘护卫不力’、‘管理混乱’的帽子。”
明轩看向林逸:“公子,我们是否立刻禀报郡王爷和郡守大人?调兵围剿清风观,捉拿周廷玉,同时派重兵护卫运输?”
柳乘风却缓缓摇头:“不妥。郑怀远乃宣州司马,掌一州兵备巡防。若他与玄水宫勾结,我们贸然通过官方渠道调兵,消息很可能走漏,打草惊蛇。周廷玉狡兔三窟,清风观未必是他唯一藏身地,一旦逃遁,再难寻觅。至于黑风峡,我们并无对方具体埋伏时间和位置的实证,大规模调兵护卫,反而可能迫使对方取消行动,隐藏更深,留下后患。”
“柳兄所言极是。”林逸点头,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又有内应,走官方渠道容易被动。而且,韩七虽招供,但他是戴罪之身,其供词若要作为铁证扳倒一位司马,分量还不足,需更多实证。周廷玉和那些亡命徒,才是关键。”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我们既要化解危机,更要借此机会,将这三条毒蛇——周廷玉、城内暗桩、劫杀匪徒,一网打尽,拿到铁证!”
“公子已有良策?”明轩问道。
林逸眼中锐光闪动,开始部署:“兵分四路,同时行动,务求迅雷不及掩耳。”
“第一路,针对清风观周廷玉。”林逸看向柳乘风,“柳兄,此事非你莫属。你亲率‘风影卫’最精锐的好手,人数不必多,贵在精。韩七已招供密道入口和大致布局,但他毕竟是阶下囚,所供未必全真,或许有遗漏甚至陷阱。婉清。”
苏婉清灵体微亮:“逸哥哥。”
“你灵体可先行一步,潜入清风观探查,确认周廷玉是否在炼丹洞,摸清确切守卫位置、有无机关陷阱,尤其是那四名暗水卫的分布。务必小心,周廷玉修为不弱,又可能持有特殊法器,莫要惊动他。”林逸叮嘱道。
“明白,我会小心。”苏婉清应下。
“柳兄得到婉清的确切情报后,再行潜入。目标是生擒周廷玉,若事不可为,则务必击杀,绝不能让其逃脱。同时,控制住观主清虚子,那是重要人证。若能搜到周廷玉与三皇子或郑怀远往来的书信、信物,则为上佳。”林逸神色凝重,“此路最为凶险,柳兄务必谨慎。”
柳乘风抱拳:“公子放心,乘风省得。”
“第二路,清理城内暗桩。”林逸看向明轩,“你带一批可靠护卫,配合部分风影卫,分头前往东市‘王记’皮货行和码头‘快活林’酒馆。以迅雷之势,控制住账房先生和老板娘,搜查其住处和经营场所,寻找与玄水宫联络的证据,特别是与福来绸缎庄、徐先生往来的物证。注意,行动要快,尽量低调,避免引起骚动和郑怀远耳目的注意。得手后,人犯秘密押回坊内看管。”
“是!”明轩领命。
“第三路,应对黑风峡劫杀。”林逸手指点在地图上的黑风峡位置,“这是我们反客为主的关键。他们将劫杀视为后手,我们便将其变成埋葬他们的陷阱!”
他看向陈老铁和李木匠:“陈师傅,李师傅,坊内第一批验收合格的臂张弩,有多少具?弩箭储备如何?”
陈老铁略一估算:“完全合格、可交付的臂张弩已有三百余具,弩箭超过五千支!都是严格按照新标准造的,性能稳定!”
“好!”林逸沉声道,“从中挑选一百五十具最精良的,配足弩箭。李师傅,你带人连夜准备一批特制的‘货物’——外表与我们的精密部件或‘燃火油膏’罐子相似,但内藏沙土或水,做得逼真些。再准备一批空的、加固的运输箱。”
李木匠眼睛一亮:“坊主是想……用假货引他们出来?”
“正是!”林逸点头,“既然他们想劫,我们就送一批‘货’给他们劫!明面上,组织一支二三十人的运输队,大张旗鼓,装载这些‘特制’货箱,按照原定计划路线,前往郡城。队伍要显得警惕,但又‘正常’。”
“暗地里,”林逸目光转向柳乘风,“柳兄,剿灭周廷玉后,若人手精力允许,请分出一部分风影卫好手,会同坊内挑选出的百名精壮护卫,由陈师傅统一指挥,全部装备臂张弩和趁手兵器,提前秘密潜入黑风峡两侧山林埋伏。运输队中也要混入我们的人,携带讯号烟火。一旦匪徒现身劫杀,运输队稍作抵抗便向预定方向‘溃退’,引其进入伏击圈。届时伏兵尽出,弩箭齐发,务必全歼,擒拿头目,留下活口取证!”
陈老铁听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好计!这帮龟孙子想劫咱们,咱们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坊主放心,俺老陈一定带兄弟们打好这一仗!”
“第四路,”林逸最后看向吴道士,“吴道长,你心思缜密,且精于药物杂学。有两件事需你协助。其一,协助柳兄,准备一些应对玄水宫阴寒功法和可能存在的毒物、迷烟的解药或防护之物。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监控司马府,特别是那位徐先生。”
林逸指着地图上的司马府位置:“韩七供出徐先生是直接联络人,此人是关键纽带。但我们现在不宜动他,以免惊动郑怀远。请道长想办法,在不引起警觉的前提下,摸清徐先生的日常行踪、外貌特征、以及与外界接触的规律。待我们拿下周廷玉和劫匪,拿到实证,此人便是撕开郑怀远伪装的关键突破口之一。”
吴道士捻须肃容:“贫道领命。监控之事,可借助坊内一些机灵学徒,扮作走街串巷的货郎或游方郎中,在司马府周边留意。贫道再调配一些无色无味的追踪香或标记粉,或有机会用上。”
“如此甚好。”林逸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扫过众人,“四路行动,环环相扣,务必同步,迅捷隐秘。铲除周廷玉,拔掉暗桩,是为断其爪牙耳目;反杀劫匪,是为粉碎其暴力阴谋;监控徐先生,是为直捣黄龙,揪出幕后官场保护伞。”
他站起身,声音坚定:“此战,不仅关乎神机坊安危,更关乎北疆军械供应,关乎朝廷大局。诸位,拜托了!”
柳乘风、明轩、陈老铁、李木匠、吴道士齐齐肃然拱手:“愿随公子(坊主),犁庭扫穴,铲除奸邪!”
苏婉清的灵体也光芒微绽,传递出坚定的意念。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朝霞映红了半边天。神机坊内,一场不动声色却雷霆万钧的反击风暴,即将席卷宣州城的各个角落。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