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攥着衣角站在卫生间的隔间里,瓷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裤料渗进来,却压不住脸上的滚烫。小美和小离的声音像带刺的石子,一下下砸在他心上——
“你看到林浩送的那破玩意儿没?”小美的声音里满是嫌恶,“一个破笔记本,还有串皱巴巴的千纸鹤,我家佣人送我的生日礼物都比这强十倍。”
“可不是嘛,”小离的笑声带着刻意压低的嘲讽,“真不知道小乐怎么忍得住的,换作是我,当场就得扔垃圾桶里。你看他穿的那鞋,都磨破边了,还好意思来这种场合……”
隔间的门板薄得像层纸,每句话都清晰地钻进来,林浩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板上的金属锁扣,指腹被硌得发白。他能想象出小美撇着嘴的样子,也能猜到小离斜着眼的神态——他们说的没错,那笔记本是他用攒了两周的早餐钱买的处理品,纸页边缘都有点卷;千纸鹤是他在课间偷偷折的,午休时被同学撞了一下,好几只翅膀都歪了……
他本来就攥得发紧的拳头,此刻更是捏得指节泛青。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又闷又疼,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刚才被小乐夸奖时涌起的暖意,瞬间被这阵寒意浇得透心凉。
“要我说啊,小乐肯定是看他可怜,故意装喜欢的。”小美又说,“你看他刚才站在那儿,脸都红透了,估计自己也知道拿不出手吧?”
“说不定是想攀高枝呢,”小离接话时带着点得意,“可惜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
后面的话林浩没听清,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他猛地推开隔间门,正好撞见转身要走的小美和小离。
两人吓了一跳,看到是林浩,小美先是慌了一下,随即扬起下巴,眼里的嘲讽更浓了:“哟,听见了?”
小离往小美身后缩了缩,却还是嘴硬:“听见又怎样?我们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林浩看着他们,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反击,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他的脸比刚才更白了,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只有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那些藏在心里的自卑,像被踩碎的玻璃碴,扎得他生疼。
“林浩?”
小乐的声音突然从走廊传来,带着点疑惑。林浩猛地抬头,看到小乐正站在卫生间门口,手里还拿着那串千纸鹤。她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快步走进来,目光在林浩发白的脸上转了一圈,又扫过小美和小离。
“你们在说什么?”小乐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这千纸鹤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哪里不好了?”
小美撇撇嘴:“小乐你别装了,他那……”
“我装什么?”小乐打断她,把千纸鹤举到小美面前,“这每只鹤翅膀上都写了字,你看见了吗?‘谢谢小乐教我做题’‘谢谢小乐帮我解围’……这些都是他记在心里的事,你送我的项链再贵,有这些吗?”
小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小乐又看向林浩,眼神软了下来,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听他们的,我是真的喜欢。”
林浩抬起头,撞进小乐清亮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一丝假意,只有坦荡的真诚。他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刚才憋了半天的委屈,差点化作眼泪掉下来。
“走了,”小乐拉起林浩的手,把千纸鹤塞进他手里,“蛋糕要切第二块了,再不去就被抢光了。”
林浩被她拉着往外走,路过小美和小离身边时,小乐脚步没停,只淡淡丢下一句:“以后少说别人坏话,不然下次生日宴,就别来了。”
走廊的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浩低头看着那串被小乐小心捏在手里的千纸鹤,突然觉得,那些磨破边的鞋、卷了角的笔记本,好像都没那么刺眼了。至少,有人懂他藏在笨拙里的心意。
他悄悄松开紧攥的拳头,反手握紧了小乐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像暖炉一样,慢慢熨平了心里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