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底部裂开的缝隙透出幽蓝光芒，像是从地底深处渗上来的冷火。陈砚舟盯着那道缝，没动。
苏怀镜喘了口气：“刚才那些蛇……现在又趴下了。”
守龙人拄着杖，往前走了一步，铁钥匙在掌心转了半圈，插进腰带。他低头看地面，脚尖轻轻点了几下。
“这层石板下面是空的。”他说，“走中间，别碰墙。”
陈砚舟点头，抬腿跨过门槛。里面是个圆形石室，不大，四壁刻满符文，中央有座石台，高约三尺，表面光滑如镜。台子上躺着一具骸骨，姿势端正，左手握着一块玉玺，右手攥着半块黑色石碑。
苏怀镜屏住呼吸：“那是……血纹碑？”
陈砚舟没答。他一步步走近，心跳越来越重。骸骨穿的衣服已经腐烂，只剩几缕布条挂在骨头上，但领口处绣着一朵云纹——和他衬衫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伸手摸向自己袖口，指尖碰到那圈暗红刺绣。
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母系基因波动，匹配度99.8%】
他喉咙发紧。
“是她。”他说。
苏怀镜站在他身后，没说话。她把银针囊袋解下来，抓了一把药粉捏在手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机关。
守龙人立在门口，没有进来。他抬头看天花板，那里有一圈蛇形浮雕，首尾相衔，围成一个环。
陈砚舟跪在石台前，伸手想碰母亲的指骨。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的瞬间，整座石台突然下沉，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退！”守龙人吼了一声。
陈砚舟被苏怀镜猛地拽回，两人后退几步。石台往下陷了半尺，四周地面裂开四道缝隙，黑不见底，一股阴风从下面吹上来。
守龙人甩手扔出三把钥匙，分别插入四道裂缝中的一侧凹槽。金属撞击声清脆响起，裂缝停止扩张，石台也不再下陷。
“稳住了。”守龙人喘了口气，“但撑不了太久。”
陈砚舟盯着那三把钥匙的位置。它们插进墙缝的角度不一样，像是某种固定顺序。他忽然注意到，每把钥匙插入的地方，墙上都刻着一个小符号——第一条是蛇头，第二条是断指，第三条是伞形。
他心头一震。
这三个符号，他在笔记本里画过无数次。不是为了好看，而是每次转笔压力最大的时候，手指不自觉摩挲的位置。
他掏出随身钢笔，翻过来，用拇指蹭了蹭尾端。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划痕，是从三年前开始，每天晚上破解《血经残卷》时无意识磨出来的。
现在他看清了——那道划痕的走向，和第三把钥匙孔里的纹路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他说。
苏怀镜凑近看：“你的笔？”
“我一直转它。”陈砚舟声音有点哑，“每次想事情，手就停不下来。我以为只是习惯……原来是在记东西。”
守龙人看着他，没说话。
陈砚舟把钢笔举到眼前，对准第三道钥匙孔。划痕与孔内纹路贴合的刹那，红光从他胸口涌出，顺着手臂流到指尖，灌进笔身。
嗡——
一声轻震，第三把钥匙自动旋转了九十度，卡进更深的位置。裂缝边缘的石头缓缓闭合，石台停止震动。
“成了？”苏怀镜问。
“还没完。”陈砚舟盯着另外两把钥匙，“这只是第一步。”
守龙人走到第一把钥匙前，抽出它，递给陈砚舟：“你来。她是为你留的路。”
陈砚舟接过钥匙，入手冰凉。他蹲在第一道裂缝边，仔细看孔内的纹路。那是蛇头形状，线条扭曲，像是活物盘绕。
他试着把钢笔尾端伸进去，不对。角度差一点。
他闭上眼，回想过去三年的每一个夜晚。宿舍熄灯后，他坐在桌前，一边看残卷，一边用钢笔尾转圈。压力大的时候，笔转得快；想到关键处，会停下来，在掌心画一道弧线。
突然，他明白了。
不是直接插进去，而是先顺时针转半圈，再斜向下压。
他照做。
咔哒。
第一把钥匙锁死。裂缝进一步收拢。
苏怀镜松了口气：“你还真记得。”
“不是记得。”陈砚舟睁开眼，“是身体记得。”
他走向第二把钥匙。这是最难的一道。墙上刻的是断指符号，孔内纹路杂乱，像被打碎的骨头拼回去。
他盯着看了很久。
母亲右手缺了两根手指。守龙人也断了两根。这是某种暗示？
他想起老太监临终前敲茶杯盖的动作——三下代表危险，七下代表信任。
他用钢笔尾轻轻敲击钥匙孔边缘。
一下、两下、三下。
没反应。
换四下、五下、六下。
还是不动。
七下。
铛——
一声轻响，孔内结构微调，露出真正纹路。这次和他钢笔上的第二道划痕吻合。
他把笔插进去，用力一推。
第二把钥匙锁死。
整个石室剧烈一震，所有符文同时亮起蓝光，空气中浮现出一行字：误启者灭，识痕者生。
石台重新上升，回到原位。骸骨静静躺在上面，仿佛从未移动过。
陈砚舟站起身，走到台前。这一次，他慢慢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母亲左手的指骨。
戒指还在，只是金属氧化严重，只剩一圈残痕。他记得那枚银戒，是他十六岁打工赚钱修好的。那天她笑着摸他头发，说“砚舟长大了”。
他咬了一下嘴唇，没让声音出来。
苏怀镜走过来，低声说：“你要拿玉玺和碑吗？”
陈砚舟点头，伸手去取玉玺。刚碰到边缘，骸骨的右手忽然松开，半块血纹碑滑落在台面上，发出清脆一响。
他捡起来，翻过来看背面。上面刻着两个字：等你。
他手指抖了一下。
“她知道你会来。”苏怀镜说。
“不止知道。”陈砚舟声音很低，“她一直在等我解开这些机关。”
守龙人这时走进石室，站在石台另一侧。他低头看着骸骨的脸，沉默片刻，从怀里拿出一块布，轻轻盖在头骨上。
“她比我们谁都清楚。”他说，“这条路，只能由你走完。”
陈砚舟把血纹碑收进怀里，又将玉玺小心取下。两件东西入手沉重，却不觉得累。
他看向守龙人：“接下来怎么走？”
“你已经拿到了开启资格。”守龙人指着石台底部新出现的一个小孔，“需要一把钥匙，插进去，才能打开通往地脉主井的门。”
“第七把？”
“是。”
陈砚舟拿出那把锈钥匙，正要上前，系统突然震动：【警告：检测到外部入侵者接近，距离三百步】
苏怀镜立刻回头：“有人来了？”
“不止一个。”守龙人皱眉，“脚步很重，是清武司的铁靴。”
陈砚舟没动。他盯着那个钥匙孔，又看了看手中的锈钥匙。
他知道，只要把钥匙插进去，就会触发下一步机关，可能引来更多追兵，也可能让整个地宫暴露。
但他也明白，母亲留下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他逃。
是为了让他继续往前走。
他深吸一口气，把锈钥匙对准孔洞。
就在钥匙即将插入的瞬间，石台上的骸骨，左手指骨轻轻动了一下。
像是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