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oian老师的补更】
踏入阴影的瞬间,首先是声音的消失。
不是寂静,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厚重棉絮包裹的“失声”。外界江水的咆哮、风声、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变得极其遥远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连续、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岩壁深处的……嗡鸣。
嗡鸣声中,夹杂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以及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人在极远处窃窃私语的低语。
黑暗并非纯粹的黑。
在眼睛逐渐适应后,沈寻发现,周围的环境泛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暗绿色的磷光。那光来自岩壁本身——岩石表面布满了某种会发光的苔藓或矿物质,光线幽暗、冰冷,勉强能勾勒出空间的轮廓。
他们站在一条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的入口处。
洞顶极高,隐没在头顶的黑暗中。两侧岩壁向内弯曲,形成一个类似咽喉的狭窄通道,通道深处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锈混合着水腥和某种腐朽植物的气味,潮湿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地面上那些锁链。
不是雕刻,而是真正的、实体的锁链。
粗大、黝黑、布满暗红色锈迹的锁链,从洞顶垂下,或从两侧岩壁伸出,像无数条巨蟒,纵横交错地铺满地面,又蜿蜒着向溶洞深处延伸。有些锁链深深嵌入地面的岩石,有些则半悬在空中,轻轻晃动时,发出那种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这些锁链……是真的。”老狗蹲下身,小心翼翼触摸其中一条。锁链冰冷刺骨,表面粗糙,锈迹下隐约能看到复杂的符文刻痕——那些符文与之前在江边礁石上看到的跪坐人形旁的刻痕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扭曲。
“小心别碰伤口。”聂九罗在炎拓背上低声提醒,“这些锁链被封印的力量浸染了千年,可能带有侵蚀性。”
老狗立刻缩回手。
“走哪边?”炎拓问。眼前的锁链迷宫错综复杂,无数条锁链交织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条通向深处,哪条是死路。
聂九罗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什么。良久,她抬起左手指向溶洞右侧一条相对较细、但符文刻痕格外密集的锁链:“跟着它走。”
“为什么是这条?”沈寻问。
“它在‘流动’。”聂九罗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暗绿的磷光,“虽然很微弱,但我能感觉到——这条锁链里,有能量在缓慢地、朝着某个方向流动。其他的锁链,能量是静止的,或者混乱无序的。”
能量流动,意味着这条锁链可能连接着某个“源头”——也许是缚龙涧的核心,也许是封印的中心。
炎拓点头,调整了一下背聂九罗的姿势,小心翼翼踏上那条锁链旁的岩石——锁链之间的空隙刚好够一个人通过,但必须时刻注意脚下,避免被那些半悬的锁链绊倒或刮伤。
队伍再次前进。
溶洞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锁链并非平铺在地面,而是高低错落,有些地方需要弯腰钻过,有些地方则需要攀爬。暗绿色的磷光在锁链表面流动,让整个空间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梦境般的诡异感。
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温度也越低。
沈寻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她摸了摸怀里的“影之匙”碎片——它越来越烫了,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那种灼热。而且,碎片似乎在……震动?以一种极其轻微的、但有规律的频率。
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停下。”走在最前面的炎拓忽然低声道。
众人立刻停住脚步。
前方,锁链迷宫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三条不同粗细、符文各异的锁链分别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延伸进更深处的黑暗中。
而岔路口的中央,有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平台。
平台上,跪着一具骸骨。
骸骨呈跪坐姿态,面朝溶洞深处,头颅低垂,双臂自然垂放在身侧。骨骼保存得相当完整,甚至能看到衣物腐朽后留下的痕迹——那似乎是某种制式的长袍,袖口和领口有暗金色的刺绣纹路,虽然已经褪色破损,但仍能辨认出是“守门人”的制式。
骸骨的右手边,放着一盏早已熄灭的青铜油灯。左手边,则是一卷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已经发黄发脆的皮质卷轴。
最引人注目的是骸骨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深深没入胸骨,只留下乌黑的刀柄。刀柄的样式古朴,隐约能看到一个熟悉的符号。
缠尾蛇之眼。
“是守门人。”老狗声音干涩,“而且……地位不低。你看他袖口的金线,那是‘镇守使’级别的标记。”
“镇守使?”沈寻问。
“守门人内部的高级职位,通常负责镇守最重要的封印节点。”聂九罗在炎拓背上解释,声音有些飘忽,“看来……当年聂昭封印失败后,守门人派了人进来善后,或者说……试图重新加固封印。”
“但他死了。”炎拓说,“自杀?还是他杀?”
聂九罗示意炎拓放她下来。她单膝跪在骸骨前,仔细观察那把匕首。匕首插入的角度和深度都很精准,直穿心脏,几乎是一击毙命。但骸骨周围没有任何挣扎或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其他人的脚印或遗物。
“可能是自愿的。”聂九罗低声说,“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守门人的高阶成员会以自身为‘锚点’,用生命来临时加固封印。这把匕首……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镇魂匕’,一种能将施术者的灵魂和生命力短暂固锁在某地的仪式法器。”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卷皮质卷轴。
卷轴已经非常脆弱,在她指尖触及的瞬间,表面的油布就化为了碎片。但里面的皮纸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皮纸经过特殊处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聂九罗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