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界,净化节点。
姜玄盘坐于玉树之下,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混合着混沌色泽与翠绿生机的光晕。他面前,那个由三个光点与纤细光线构成的微型“生命网络”模型,正在缓缓旋转,散发着稳定而坚韧的波动。
突然,毫无征兆地——
“轰!”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股强烈到极致、充满了毁灭、愤怒、不甘,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秩序造化”气息的法则波动,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惊雷,猛地冲击在姜玄的心神之上,更透过他与洪荒师尊陆玄那玄妙的道种联系,狠狠震荡在他面前的生命网络模型上!
“噗——!”
姜玄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淡金色的道血,脸色瞬间煞白。面前的生命网络模型剧烈晃动,光线明灭不定,三个光点颤抖不已,仿佛随时会崩溃。连带着,他体内那枚混沌生命晶体也嗡嗡震颤,表面的灰绿色纹路光芒乱闪。
“姜师弟!”护法在一旁的苏晚晴、李阵子等人骇然失色,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焦急地看着。
“没……没事……”姜玄艰难地摆了摆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混乱的心神。他闭上眼睛,全部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混沌生命晶体的力量,抚平那突如其来的冲击。
那不是攻击,至少不是针对他的直接攻击。而像是……某个宏大战场上,两种极端对立、层次极高的力量发生最激烈碰撞时,产生的“法则余震”与“意志碎片”,跨越了难以想象的距离,透过冥冥中的联系(主要是他与陆玄的道种共鸣),被他这个“遥远的共鸣者”捕捉、承受到了!
“师尊……是师尊那边!”姜玄立刻明白过来。能引动如此恐怖波动的战斗,师尊面对的敌人,该是何等强大?师尊他……是否安然无恙?
担忧与牵挂瞬间攥紧了他的心。但他知道,此刻慌乱无用,必须尽快稳住自身与生命网络。
他凝神内视,发现那冲击而来的波动虽然狂暴,却并非纯粹的毁灭。其中蕴含的那丝“秩序造化”气息(源自陆玄的源初道种),与混沌生命晶体、与青岚界的生命本源,竟隐隐有一丝亲和。而那毁灭、愤怒、不甘的部分(源自深渊意志与饕餮魔帅),则与青岚界的凋零之力有某种相似,却又更加纯粹、霸道。
“这是……师尊在与类似‘凋零’,但更强大的黑暗力量战斗?”姜玄心中明悟,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
他尝试着,不去抗拒这冲击的余波,而是以混沌生命晶体为媒介,以自身对“转化”之道的初步领悟为引,小心翼翼地去“解析”这些混杂的波动碎片。
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那毁灭意志侵蚀,或被狂暴的法则碎片搅乱道基。
但姜玄心志坚毅,对师尊的信任与自身道路的坚定,让他稳住了心神。他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剥离、分辨、吸收……
渐渐地,他“看”到了一些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与感受:
一片被黑暗与紫光笼罩的恐怖裂谷……
三尊散发出无尽压迫感的扭曲阴影……
一枚散发着玄妙光辉、仿佛蕴含万物起源的种子……
惊天动地的碰撞与湮灭……
还有最后,那黑暗漩涡崩溃、光明逐渐驱散阴霾的景象……
画面破碎,感受混乱。但姜玄抓住了一些关键:师尊无恙,甚至可能取得了胜利;那种与凋零相似却更强大的黑暗力量,并非不可战胜;师尊所运用的那种蕴含“秩序造化”的力量,似乎对黑暗有着奇特的克制与转化之效……
就在他沉浸于这些破碎感悟时,那冲击余波中属于陆玄“秩序造化”的一丝气息,竟与他面前的微型生命网络产生了共鸣!网络的光线变得更加凝实,光点更加稳定,甚至传递出生机的韵律都隐隐带上了一丝那种“秩序”与“造化”的意味,对网络中流转的、来自青岚界自身的凋零侵蚀残余,压制效果竟增强了一丝!
而冲击中属于深渊的“毁灭愤怒”碎片,则被姜玄以混沌生命晶体为核心,引导着与生命网络接触、对冲、消磨。这个过程虽然痛苦,却如同淬火,让他的道心、让生命网络的韧性,都得到了一次难得的锤炼!
不知过了多久,外来的冲击余波终于缓缓散去。
姜玄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却更显深邃。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有些虚弱,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仿佛经历了一次蜕变,多了一分历经风暴洗礼后的沉稳与洞彻。
他面前的微型生命网络,不仅没有崩溃,反而光华更加内敛,结构更加稳固,三个光点之间的连接似乎也紧密了一丝。
“姜师弟,你……”苏晚晴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苏师姐。”姜玄擦去嘴角血迹,露出一个略显疲惫却无比明亮的笑容,“刚才……是师尊在远方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余波。师尊……赢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低低的欢呼,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
“道祖神通盖世!”李阵子激动道。
姜玄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生命网络,心中思绪翻腾。这次意外的“隔世回响”,虽然让他受了些伤,但收获更是巨大。
他不仅确认了师尊的安然与强大,更亲身“感受”到了那种高层次对抗的法则韵律,对黑暗侵蚀的本质有了更深一瞥,尤其是对师尊那种“秩序造化”之力的惊鸿一现,让他对自身道路、对“转化”之道、甚至对如何更好地构建和运用“生命网络”,都有了全新的、更清晰的认知。
“师尊的力量,蕴含着‘起源’与‘造化’,能梳理混乱,转化污秽……我的混沌生命晶体,融合混沌与青岚生机,是否也能向着这个方向深化?”姜玄心中隐隐有了一条更加明确的修炼方向,“还有这生命网络,或许不仅仅可以用来传递生机与信息,将来……是否也能尝试模仿师尊那种‘秩序’之力,对网络覆盖范围内的凋零侵蚀,进行更主动的‘梳理’与‘转化’?”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虽然距离实现还遥不可及,但至少,他看到了方向,看到了将青岚界自救之路,与师尊所走的大道,更深层次结合的可能性。
他将这次“隔世回响”的经历与感悟,仔细整理,通过道种联系,小心翼翼地传递给了师尊。他知道,自己的感悟或许浅薄,但其中包含的关于“深渊(凋零)之力”的细微感受,以及“生命网络”与“秩序造化”气息共鸣的现象,或许能为师尊提供一些参考。
做完这一切,姜玄服下丹药,开始调息恢复。他的心神,却已飘向了那片师尊正在血战的、名为洪荒的遥远世界。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快地成长,更努力地拓展青岚界的“生命网络”,积蓄力量。或许有一天,他不再仅仅是遥远的牵挂者,也能成为师尊战场上,一个微小的、却坚定的呼应者。
而在洪荒,刚刚经历冥骸裂谷恶战、正在联盟总部接受众人欢呼与关切、并主持战后总结与部署下一步行动的陆玄,心湖之中,悄然泛起了姜玄传递来的感悟涟漪。
他仔细“阅读”着弟子那虽然稚嫩却充满灵性与坚韧的感悟,尤其是其中关于“生命网络”与秩序气息共鸣的细节,以及姜玄对深渊(凋零)之力的一些直观感受,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深思。
“这孩子……竟能隔着如此距离,捕捉到战斗余波,并从中有所悟……这份灵性与韧性,果然不凡。”陆玄心中暗道,“他对‘网络’与‘秩序’结合的设想,虽显粗糙,却与我不谋而合……青岚界的实践,或许真能走出一条独特的路来。”
他通过道种,向姜玄传递回一道温和而肯定的意念,勉励其继续探索,并附上了几句关于“稳定心神、解析外来法则冲击”的防护法门心得。
处理完姜玄的信息,陆玄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战后会议。
冥骸裂谷之战,虽胜,但暴露出的问题也不少:深渊领域的压制效果比预想更强,对中低阶修士影响巨大;新型深渊侵蚀者的战力与诡异程度需要重新评估;维持“深渊降临”的节点可能不止一处;魔巢的疯狂与不计代价,远超以往……
“此战,是我们与魔巢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高层次、大规模的正面碰撞。”陆玄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赢了第一步,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传令各部:第一,全力监控冥骸裂谷区域深渊领域消散情况,净化残余污染,评估地脉损伤,制定修复方案。此地毗邻九幽祖脉,不容有失。”
“第二,分析此次缴获的阴影侵蚀者残余,以及战场收集的深渊能量样本,务必解析出更多关于新型侵蚀者与深渊降临仪式的信息。”
“第三,全面升级边境及各要害区域的防御体系,特别是针对心灵腐蚀与法则侵蚀的防护。‘山河社稷大阵’守护禁制推广至所有已探明的祖脉与重要地脉节点。”
“第四,‘溯源计划’修复团队,总结经验,优化‘源初灵光’修复术。下一步,在巩固昆仑节点成果的同时,筹备对‘不周祖脉’一处相对次要暗伤的修复,进一步验证技术与培养人才。”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玄目光扫过所有人,“通过此次实战检验,我们需加快推动‘天地人共鸣防御网络’的理论研究与试点构建。此事由我亲自牵头,银辉、道一、胧月,你们为核心成员。我们要让洪荒的防御,从‘点’、‘线’,逐渐走向‘网’与‘体’!”
一条条指令下达,联盟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战争的阴云并未散去,反而因为这次胜利与暴露的问题,让备战变得更加紧迫与深入。
而在那遥远的、魔巢所知的ct-734区域,那座已然报废、正在空间乱流中缓缓解体的前哨基地残骸深处,饕餮魔帅那充满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声音,正在向更深的黑暗传递:
“洪荒……陆玄……源初道种……此仇不共戴天!‘腐化之喉’大人,贪婪魔主陛下……我请求……启动‘终焉盛宴’预案!我要让这个该死的世界,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更深、更冷的暗流,在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中,开始酝酿。而洪荒世界,在陆玄的引领下,刚刚点燃的胜利火炬与愈发强劲的天地脉动,正照亮前路,迎向那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