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念葵从未想过自己创业能有钱成这样。
“吃饭。”
门外又传来谢安投喂的声音。
秋念葵从小卧室探出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日入百万？”
已经被炫耀到耳朵长茧子的谢安：……
“月底我一定给你俩包大大的红包！发多多的奖金！”见谢安沉默，秋念葵一拍手，当即以为他对之前谈的福利待遇不满，连忙给他再次画大饼。
“今天你和谢允的表现都相当好。值得表扬！相信过不了多久，哨塔的福布斯榜就要更新换代了！”
从小卧室到饭桌不到十米的距离，秋念葵一路叉着腰，仰着头给谢安展示手机桃宝上刚下单的新快递。
“看看，为了大家的生活品质，我身为老板以身作则，特意新买了床——”
“砰！”
兴致勃勃的秋念葵，手还没碰到桌子就被绊了一脚。
脚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向前扑摔。
捏着刚买没多久的新手机，秋念葵时灵时不灵的运动神经再次发挥了作用。
跌跌撞撞错过餐桌，以及桌边伸手给她借力的谢安。
秋念葵一个转身卸力，成功砸进了听到“吃饭”的召唤，应声开门的谢允身上。
被榨干精神力的谢允虚弱地靠着门，反射性扒着门框成了秋念葵身下的肉垫子，她脑袋撞上来的瞬间，胸前肌肉仿佛迎来了彗星大爆炸的地表。
酸爽到谢允闷哼一声，捂着胸蹲在地上像被踩了尾巴直叫唤的狗。
“哎哟，疼疼疼疼——”
被绷紧的肌肉撞到，好像撞到不锈钢板似的秋念葵捂着头，疼得也跟着蹲在地上直叫唤。
“我靠，疼疼疼疼——”
端着盘子，目睹全过程的谢安：……
感觉如果没有他，这个家就要散了。
察觉到自己心态的谢安愣了一下，放下盘子的动作都跟着空白一瞬的大脑定格在原地。
直到缓过疼来的秋念葵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发呆良久的谢安才回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刚刚，你身上好像冒出来一些东西。”
不想让自己的异常被发现，并且不想再听到“一百万”这个词的谢安，在秋念葵开口前主动岔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东西？什么？难道我把脑子里的精神力也撞出来了？！”
秋念葵大惊：“这不会影响我赚钱吧？！”
谢安：“......”
总觉得秋念葵这话在点他。
“不是。”谢安声音波澜不惊地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打开后台调取了前一会儿的监控记录。
“这里。”他把进度条往后退了几分钟，手指点了点两人即将相撞时，秋念葵身前浮现的一片虚影：“看着像是那天教你拉弓时候的手。”
凑过去仔细辨认的秋念葵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像那个教我拉弓的姐妹。”
她直起身，伸手比划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高度：“那个姐妹大概这么高，而且臂力很强，应该不用两只手抱住我帮忙。”
“感觉她单手就能捶爆我。”
说着，秋念葵忽然低头摸了摸裙子边：“虽然不知道刚刚是哪个姐妹帮我，但是谢谢啦。”
看着秋念葵动作的谢安不明所以，直到从秋念葵身后伸出一条半透明的手臂。
它朝着秋念葵左右摆摆手，然后并拢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
射杀那个球形污染物的手竟然不是秋念葵的向导技能吗？！
谢安大惊。
虽然当时看到秋念葵身后伸出一只手很震惊，但他也只是把它当作秋念葵的精神体。
但现在看来，这哪里是精神体。
这根本就是个活的！
谢安夹菜的动作僵在原地，大脑开始自动循环播放那晚他穿着蕾丝吊带，跑到秋念葵房间偷吃爬床的记忆。
不会……全被看到了吧？
像是有读心术般，那只手先是朝谢允的方向伸出一只食指，不屑地左右晃晃，透露着满满的“你不行啊”的嫌弃。
然后，掉头朝夹菜愣住的谢安，食指上下比量了一下，缓慢地收回去后，竖起了大拇指。
谢允：“不是，凭什么我是不行，到谢安那里就是大拇指？！别欺负我是文盲就以为我看不懂啊！”
而看懂这个手势意思的秋念葵和谢安两人，一个红着耳朵埋头刨饭，一个藏在头套里的脸爆红，端着碗只夹菜不吃饭。
蒙在鼓里的谢允看看噎得翻白眼的秋念葵，再看看碗里的青椒摞成小山的谢安：“等等，我怎么感觉你俩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你是不是——”
秋念葵下咽的动作猛地噎住，饭也不咽就反驳。
“唔唔唔唔！”我没睡谢安！
“唔唔唔唔！”睡同事不吉利！
谢允：“唧唧歪歪说什么呢？”
“她在说：睡同事不吉利。”一只手从谢允身后伸过来，捏走了他碗里唯一的一块小炒肉，狭促地朝秋念葵扬扬下巴：“对吧？秋向导。”
被打岔的秋念葵终于咽下了嘴里的饭：“在小孩子面前瞎说些什么。”
“谢允，吃你的饭。吃完允许你玩十分钟手机。”
“好！！！”
有了手机就有了全世界的谢允，转头就把这个话题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吃着炒辣椒盖饭。
“蹭饭要给钱的。”解决了谢允，秋念葵脸不红心不跳地朝黑鸦伸手：“谢安一共炒了二十块肉，现在你这里一块，我这里十九块。转我两块钱。”
阿利斯泰尔：“这么小一块，你竟然要我两块钱？”
秋念葵：“当我这么多年小炒肉外卖白吃的？快点。”
“你都不知道我为你们这个家贡献了多少，要知道外面——”
“两块钱。”
“我还从外面给你们带了个礼物！”
“两块钱。”
“你难道不想要营业执照了吗？”
面对这种威胁，秋念葵翻了个白眼：“真当我傻，你花钱和我合作，然后卡我的经营证件？”
她弯了弯伸出的手指：“两块钱，快点。”
没占到半点便宜还搭进去两块钱的阿利斯泰尔：……
【微信到账，两元。】
听到“叮铃铃”的金币进袋的声音，秋念葵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说吧，什么礼物。”
前脚刚付完钱，后脚就被催礼物的阿利斯泰尔：“……算了，我现在都有点开始习惯你了。”
男人放弃挣扎，自来熟地坐在客厅唯一的沙发上，双臂舒展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还记得那个像眼睛的『假太阳』吗？”黑鸦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装模作样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皮质护指手套：“那个污染物已经被顺利收容，但是最近我接到新的通知，说是这个污染物与原本白塔收容的『灰眼』同出一脉。”
“塔里现在有人怀疑，是白塔那边混入了边缘人士在恶意搞破坏。”
“边缘人士？”吃完最后一块小炒肉，秋念葵瘫在椅子上不明所以地看着阿利斯泰尔：“没错。这是对反叛者一类人的称呼，所谓反叛者并非叛逃白塔或是哨塔的人士。”
“相反，他们同样属于哨兵、向导的范畴。但却推行让世界重返本源，致力于解放污染物，让隐藏在社会阴影中的哨兵和向导重返人类权利的金字塔尖。”
秋念葵听后点头，一句话总结：“就反社会分子呗。”
“聪明。”
阿利斯泰尔相当不走心地夸赞了声，随后继续：“今天，我在带队进行污染区清理时，不小心碰到了个熟人。”
说着，阿利斯泰尔打了个响指。
一团巨型椭圆蛋状的阴影从他脚边的影子里钻了出来，一人高的黑色巨蛋立在狭小的客厅，原本就拥挤的地方变得更加逼仄。
察觉到秋念葵不满地皱眉，又一个响指响起，黑色的巨蛋抽丝剥茧，从中掉出了个几乎一米九的男人。
看清楚穿着破破烂烂，但是胸肌形状十分眼熟的男人，秋念葵“腾”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方闻洲？！”
单膝跪地支撑身体的方闻洲，皱眉适应眼前突如其来的白光时，听到耳边传来的熟悉声音，猛地转头向声音来源。
“......秋向导？”
他缓慢地睁开眼，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出租房内，而被他放在心头多日，心心念念的人正摸着撑得圆鼓鼓的胃晕碳。
尽管他设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景，可以是激动到落泪的，也可以是唯美相遇的，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在出租房里，自己狼狈地跪在地上看着吃撑到打嗝的秋念葵。
方闻洲闭上眼，极力缓解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
“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
客厅里的气氛似乎因为方闻洲的出现变得有点奇怪，几个男人相互对峙，谁也没有再度开口。
直到秋念葵干巴巴地发问。
“那个……方闻洲，你吃了吗？”
人类社会中 90 后见面时经典的问候方式，以一种无人能敌的姿态出现在白塔。
“......”
方闻洲不解。
方闻洲大悟。
方闻洲点头。
三个人位置的餐桌，终于出现了第四个人。
方闻洲坐在秋念葵原本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地跟谢允一起干吃着炒辣椒。
终于意识到家里多了个人的谢允，立马扯着嗓子告状：“老大！这人用你的筷子吃饭！”
秋念葵：“没事儿，待会儿他自己洗。”
谢允：！！！
他不是这个意思！
自觉将方闻洲安顿好，秋念葵背着手，以老大爷溜达的姿势走到阿利斯泰尔的边上：“你从哪逮的人？”
“还不是你昨天说人手不够，和我要人。”黑鸦一派纯良地卖惨：“我可是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么个奶大的。”
“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是熟人啊——”
最后一句话，黑鸦拐着弯摇头晃脑地拉长调子，说得阴阳怪气。
“好好说话。”秋念葵屈指敲敲他面具上的金属鸟喙：“刚刚你说到边缘人士的事情，跟我啥关系。”
“不会到哨塔也要我出任务吧？咱们签了自主工作协议的。”
“当然不会，我可不像白塔那群人黑心。我可是大大的良民。”黑鸦将两只手反过来，掌心朝向秋念葵抵在胸前朝秋念葵卖乖：“我是被派来给你做入职培训的。”
“你？”秋念葵的表情有点不可思议，像是大旱三年久逢甘霖似的：“我入职白塔没来得及的入职培训，结果是白塔的死对头先给我培训了？！”
太离奇了。
感觉可以写进走近科学第三季。
空腹多日，突然吃了一肚子辣椒的方闻洲停下了筷子：“关于白塔，或许还是不要给你做入职培训的好。”
“怎么这么说？”
方闻洲是白塔的人，按理应该向着自己的老板才对。
除非黑心老板拖欠工资。
“这件事就由我来为秋向导说明吧。”阿利斯泰尔从沙发上起身，如影随形的黑色影子再度出现，在他身后拉扯成一块小黑板。
眼见着沙发空出，秋念葵一个滑步重新占领了客厅中最舒服的位置，左右挪挪屁股重新找到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听着哨塔的入职培训。
“中央白塔曾经有科研人员将世界分为两部分。他将我们哨兵和向导生活的世界，称之为里世界。而正常人类社会，则被他称之为现世。两个世界处于同一个维度，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随着阿利斯泰尔的话，他身后的黑色影子分裂成两部分。
内圈的圆形被刻意空出一片空白，组成“里世界”三个字。
而外边包着“里世界”的一个圆圈，则被旁边的黑色尖头指向“现世”二字。
“原本的里世界中，哨兵与向导的关系因为数量问题，处于不对等的状态。近年来越演越烈，已经出现了在现世偷偷寻找向导的情况。这个，我想秋向导应该十分清楚。”
缩在沙发上听着教培的秋念葵，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回到了高中课堂似的打了个大哈欠。
“嗯。当时我是因为体检，然后被通知调职到白塔的。”
阿利斯泰尔了然点头：“看来白塔的动作，早就已经背着现世官方机构偷偷展开了。”
“这是不是说明，里世界的哨向比例已经严重失调了。”
“何止。”阿利斯泰尔转身，目光直直射向秋念葵：“知道为什么在你还没入职的时候，就要深入污染区吗？”
“你是说转正任务那次？”
“不错。”
秋念葵摇摇头。
“因为，现在的白塔早已不是百年前的模样了。”阿利斯泰尔语气平缓，字里行间裹挟着叹息般的怀念：“现在的白塔，只是一个徒具外形，没有灵魂的空壳。只余下外表的‘白塔’守旧地循环着几百年前的制度，早已遗忘了现在的向导，已经不具备单兵作战的能力了。”
“总的说，你要入职的白塔，早已不在世间。”
“此时的白塔，是名为『白塔』的污染区。”
“真正的白塔，是代号为『不灭古都』的一号污染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