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选——这个地方好了！”
复杂纵横的街道地图上被人画了四个红色的圈，圈起来的地方都是待租的商铺店面。
这是“创业合作”的第一步，由哨塔提供一份绝对自由的工作地供由秋念葵选择，期间的装修和布置任她处置，并且免除第一年的租金，水电费，和物业管理费。
秋念葵满意地看着地图旁边四张照片中的一张。
复式的毛坯小洋楼，还带花园，这不就是妥妥的独栋小别墅么！
哪个打工人不希望有一个可以随意改造的“家”，从现在开始，这间独栋复式就是种田游戏实体化的载体！
蹭阿利斯泰尔的车到了目的地，秋念葵上下楼三回后，再次感叹自己的明智与眼光。
“装修费呢？”
秋念葵伸手。
“那是什么？”
阿利斯泰尔两手一摊就是没钱。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空手套白狼时，已经为时已晚。
卖身契签了。
送一赠一的赠品兄弟，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她旁边。
“真不愧穿着一身黑。”阿利斯泰尔，你这个奸商。
对于秋念葵的怒目而视，黑鸦照单全收。收起租房合同后，他愉快地朝三人挥挥手：“几位老板开店愉快，日入百万啊——”
“通讯器给我。”
“干嘛？”
“我要举报这个死鸟奸商！！！”
......
世界的快乐是等量的，有人痛苦一秒，就会有人快乐一秒。
“叮——您有新的‘来了么’订单，请注意查收。”
放在工作台的手机传来了金钱进袋的提示音，瘫在工位的周越弹射坐起，兴奋地打开后台。
迅速浏览完金主的要求，周越手指滑到后台查看位置信息。
海市南海路地铁站三号口右拐.......地下城？！”他一边念叨，一边打开地图搜索这个看着极其眼熟的位置。
定位，放大，查看周边。
“靠！”
这不就是碰到前女友那天的心碎公共交通站！
周越犹豫。
周越挣扎。
周越同意。
分手后的男女总会用尽办法，想证明即便已经离开对方，自己会过得更好。
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让周越刻意将头发打理成大人模样，穿着妈妈刚熨好的西装，提着工具箱扫着单车就朝地铁站蹬。
风吹不动喷了定型胶的发型，亦如周越此刻坚定至极的心。
如果会碰到前女友，他会让秋念葵明白错过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不是他绿了她，而是秋念葵失去了前途光明，已经被人称为“周总”的优秀男人！
一路上的心理暗示让周越自信心爆棚，他意气风发地推开独栋复式小洋楼的大门，正准备向雇主大展才华时——
“砰！”
前脚推开大门的周越，反手又将门再次带上。
“打扰了——不对！”
反条件关门的周越因为阅读速度太快，当他意识到哪里不对时已经晚了。
“秋念葵？！你怎么在这里！”周越尖锐的声音引起谢安的注意，他放下手里的扫帚，转头看向门口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不买保险。”
“我不是！“周越拎起工具箱，试图解释：“我是接到装修订单，过来做测绘的工程师！不是卖保险的！”
他允许自己丢脸。
但不允许自己在前女友面前再次丢脸！
周越深呼吸一口气，又短促吐出。重新调整心态后，他向谢安两个穿着怪模怪样的男人打了声招呼，自我介绍：“我是周氏家装的测绘工程师，周越。你们就是我的雇主吗？”
“不是哦。”站在秋念葵屁股后边，撕铝合金门窗上防刮膜的谢允扭头回答：“她才是你雇主。”
周越顺着戴着兔头的男人视线望过去，落在阳台处，翘着二郎腿坐在藤编摇摇椅上的秋念葵身上。
“你的意思是，这个房子是她的？”周越的声音有点发抖，瞪大了眼，语气满是不敢置信：“复式，独栋，带花园——整个！全部！所有都是她的？！”
陡然拔高的声音吸引了秋念葵的注意，她翻了个身，趴在摇摇椅上往里看：“谁？我奶茶到了？”
看清楚来人，秋念葵眯起眼视线上下打量着周越，语气古怪：“怎么又是你啊？还穿得人模狗样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在谢安和谢允的注视下，自认坚毅不服输的周越挺起胸膛：“我现在可是翻身当老板的人了！秋念葵，我过得不比你差！”
“所以呢？”这豪言壮语听得秋念葵莫名其妙：“你过得好就过得好呗，和我有什么关系？是要给我打点钱吗？”
不仅没收到羡慕眼神，甚至还被白了一眼的周越听后气急败坏地红着脸：“你都住这种房子了！还要我的钱？你怎么不给我打钱？！”
“那不行。”这话戳得秋念葵直撇嘴：“给男人花钱只会带来不幸。”
周越：......
“你们原来认识啊。”谢允不声不响地跑到秋念葵边上，向她展示过自己洗过的手后，自发地给她捏腿：“不过这男人可真不像好人，竟然这么说你，明明是来给你干活的，话里话外都聊你的房子。”
“真拜金，下头男。”
谢允蹲在那里，将身上旧衣服的拉链往下了点，顺着按摩的动作凑到她耳边：“都不像我们，我和谢安可是正正经经来给你上班的。“
妈宝了一辈子的直男周越，哪比得过从小塔里长大的人，他活还没开始干，扭头就被扣上了“下头男”的帽子。
但是谁给钱谁大爷，周越心里骂骂咧咧地放下工具箱，开始摆弄着测量实体数据。
“你要把这里装成法式风？这种小女生风格太费钱了，还不如走现代简约......”
“花你钱了？”
周越：......
接过谢安手里的材料清单，周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欧松板？防弹玻璃？还要做全台面大理石？秋念葵，有钱也不是你这么花——”
“花你钱了？”
周越：......
好不容易确定好成品房装修风格，敲定细节时，周越的心态彻底爆炸。
“卧室吊顶做这么多石膏线？花样多了又不耐看，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儿童公主房，你一个大人还要住这种房间——”
“花你钱了？”
周越：！！！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针对这个话题！分手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和小赵只是同事！不是因为她有钱才和她在一起的！”
“绝对不是因为你的话伤到我的自尊！男人的自尊才不在裤裆里！”
他崩溃地将散在地上的道具囫囵打包进箱子，声音带着哭腔：“不用你这么羞辱我！我告诉你秋念葵！我跟你是和平分手，绝对没有中间出轨女同事！”
“那天躺在我身边穿着吊带裙的是她哥哥！我，我是——不对，我不是被他——”
几近一米八的男人，一脸脆弱地背光站在门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捏紧了拳头：“总之！无论我前面，还是我后面的第一次——”
“笃笃。”
突如其来敲门声，打断了周越的大声独白。
“不好意思，打扰下你的第一次。”黑鸦阿利斯泰尔拿着一叠合同，挡在周越过分深情的双眼前，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语气里全是理直气壮。
“来，他俩的卖身契。收好。”将手中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空白的签名处：“字签这里，一式三份。”
确认合约内容没有漏洞，秋念葵飞快地留下姓名后朝他伸手：“手机，钥匙，还有饲养费。”
“前两个没问题，后面一个是什么？”
阿利斯泰尔歪着乌鸦头装傻：“男人总不能真靠你养吧？他们自己会赚钱养活自己的。”
“那活呢？你干？”
秋念葵自认不是资本家。
牛马人懂牛马人，她不会为难两个被当做赠品的社畜会分身术，一边上班挣钱养自己，一边下班回家陪老板。
“既要又要是很爽。”
“但不道德，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
被秋念葵怼得没有还嘴余地，阿利斯泰尔上下晃动乌鸦头，做出很是为难的动作：“可你要我既送男人又给钱的，显得我太白给了，会被领导警告的。”
戴着两指皮手套的黑鸦无奈摊手：“要知道，在我们这里，男人不仅要自己养活自己，还得攒老婆本才好嫁人的。总不能还要人家花钱吧？那多丢人。“
明明是讨论谢安和谢允的归属权，饲养费的问题，但站在一旁要走不走，要留不留的周越，膝盖被射了一箭，一箭又一箭。
“等等，你这到底是上的什么班？”周越小心打量着身高绝对超过1米9的黑衣鸟头男，视线重新放在秋念葵身上时，语气再也没有了羡慕嫉妒恨。“怎么又送钱，又给男人的？”
秋念葵侧眼看着因为黑鸦的到来，明显收敛得多的周越：“我们女人要什么有什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前男友哥。”
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很爽的谢允连忙凑过来，跟着秋念葵抬手的动作，将自己脑袋虚放在朝上的掌心，语气嚣张地随了句。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前男友哥。”
见着谢允这么上道，黑鸦暗地踢了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谢安。
谢安：......
沉默的兔子头男人认命般也走了过去，刻意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半跪着，将画着红色涂鸦的兔子头轻轻靠在秋念葵肩头，强行做出大鸟依人的姿势。
“不正常吗？前男友哥。”
谢安语气平静，没有因为动作娇羞的耻辱，全是接受成为演员命运后的淡淡死感。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口，靠在门框边的周越倍感压力地收回视线，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正常人。
都是一群疯子。
周越在心底又一次安抚自己。
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疯子是怎么想的，就像秋念葵不能接受自己的床上表现那样。
“打、打扰了——”
狼狈离开的周越听到身后的嘲弄笑声，眼眶直发热，感觉有一肚子委屈要说。
可发到网上，就总会有人说他对女朋友，哦，现在是前女友的钱太有占有欲了。
没有人会理解他的苦心！
他掏出手机，骑在共享单车上按下置顶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喂？”
“妈妈——”
.......
“这人真是你前男友啊？”
看到周越走远，黑鸦表示无辜地耸耸肩，趁着秋念葵翻白眼的间隙也跟着溜走离开。
毛坯大厅只剩下三个人，谢允再也憋不住八卦欲，凑到秋念葵身边碎碎念：“你这眼光也不行啊，看这人瘦瘦弱弱的，连点肌肉都没有，出门该不会还要你拎包，提东西吧？”
凑得越近，谢允越挺胸，恨不得贴到秋念葵脸上似的。
“行了，茶味熏到我了。”秋念葵嫌弃地摆摆手，拒绝了男人碰到面前的福利局：“心眼子多别使我身上，赶紧干活，不然晚上没饭吃。”
顺利晋升有房一族（一年制）的秋念葵，第一次享受到了包租婆的待遇。
不用亲自干活，手里还有俩小弟，不仅不用供给小弟吃喝就能当大王，甚至还能坐等着小弟上供养她。
真是天底下的美事儿都落在一个人身上了。
喝了口手边的白开水，秋念葵舒畅地喟叹：“当资本家就是爽啊——”
正扫地的谢安：“你不是说，自己不是什么恶人？”
“可是我没道德啊。”秋念葵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重新面朝阳台，接受人造阳光的洗礼：“质疑资本家，理解资本家，成为资本家——人类职业发展的尽头，就是资本家！”
谢安再也听不下去秋念葵的邪门歪理，沉默地打开阿利斯泰尔留给他们二人的小包裹。
普普通通双肩包，看起来和一些快消商品的满赠没什么区别。
拉链拉开来，男人从中拎出一条薄薄的白色蕾丝布料。
他呆了两秒，拿着包的手抖了抖，里面似乎还有类似金属铃铛撞击的声音。
像是猜到了里面装的什么，谢安伸手从里面掏了掏，摸出一张手写纸条。
【里面是你们今晚的战袍。据说向导圈子里很流行（大拇指），今晚努努力，灵魂上留不住向导，那就给我用肉体留下（乌鸦大笑）】
谢安手上用力，白净的手背凸起肉眼可见的青筋。
正准备将这个字条处理掉，却看到反过来又有一行小字。
【谢安，我知道看到这字条的一定是你。别急着拒绝，经历过她的精神疏导，你绝对爽到了吧（乌鸦大笑）】
感觉有被隐形摄像头冒犯到。
谢安：......
“谢安！你干啥呢！快过来扔垃圾！”
另一边看到谢安似乎在摸鱼的谢允，开始扯着嗓子大喊。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谢安手一抖，薄薄的一片蕾丝从他手中滑落，慢悠悠地被阵风吹到了秋念葵椅子边。
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