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排坐在地毯上。
灰暗的夜色模糊了轮廓。
精神力领域隔绝出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
“苏慕宁不配做我母亲,她从没爱过我。”
“在我很小的时候,从我父亲口中,我就知道,我母亲她和其他母亲不一样。那时候我是不相信的。”
“我——”
似乎是一口气用了很大的勇气。
“挽挽,我是在实验室药剂里长大的,父亲说,在我还在他肚子里时,母亲就源源不断喂了他很多药剂。”
“她有很多侍夫,也有很多孩子。同我一同降生的孩子有十之七八,但是最终走出实验室的,只有我。”
“她说我们的基因不够优秀,是天生的低劣,她说她在拯救我们,只有足够有价值有天赋的雄性,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那个实验室很黑,暗无天日。我耳边每天都有撕心裂肺的嘶吼,有说没就没的朋友。我扛过一波又一波药剂实验,熬过一轮又一轮的濒死实验。只是因为她猜测,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能最大限度的激发隐藏潜能。”
“她说我们狐族一路跌跌撞撞才有今天,她要打造一个最佳实验体作为继承人,将苏家的药剂发扬光大。”
“我们那一批实验体,最后只有我活着走了出来。走出实验室那天,她抱了抱我,她说,我合格了。那一刻我才拥有名字,而不是实验018。”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合格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噩梦的冰山一角。我要完全按照她的标准达到一切要求,稍有差池,我就会被她丢给实验员做各种人体实验。”
“她说,不够优秀的雄性活着是耻辱,更是她的耻辱。”
“我不甘心,我一度认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优秀,达到她的期待,她就会回头爱爱我。但是我太天真了,她眼里从来只要利益,并无感情。
她可以为了利益做任何事,满足我任何要求,但唯独不会爱我。她只会冷冰冰的告诉我,我还不够格,是我奢求太多。”
“父亲死的那个雨夜,我17岁生辰,整整17年,我只见过父亲7次。我抱着他微凉的身体跪在她门前,求她救救父亲,但是她的房门从来不会为我敞开,我早该明白的。”
“我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我面前,苏家可是药剂世家啊,但是却没有一支药剂被允许救我父亲。”
“父亲最后尸骨无存,因为她说,我不配。直到我在实验室里自主研发出第一支稀有药剂,我父亲的牌位才被允许出现在苏家宗祠。”
苏景黎的声音逐渐哽咽,不知不觉间又泪流满面。
南挽将他抱在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那之后我才知道,权势,能力,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我才能改变不被支配的命运。为了活下去,虽然我厌恶她,但是我不得不向她学,学她一切恶心的商业手段,学她玩弄人心的本事。”
“世人眼中我防备,疯狂,虚伪,那是因为我要夺走她一切在乎的东西,让她向我父亲的牌位道歉。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习成为正常人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即便灰暗无光,但没有她,也没有今日的我。也许在她眼里,我不是她最出色的子嗣,但我一定是最像她的子嗣。”
“挽挽,我是不是很糟糕一个人啊。”
南挽捧起他的脸,十分清晰的回答他。
“你很好,阿黎。”
苏景黎躲开南挽的眼神。
“我之前想了很多,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我们会不会就此走散。之前我们也算琴瑟和鸣,现在我不想再骗你了,妻主。我就是如此卑劣的雄性,我不配得到你的爱。如果你想离婚,我——”
“苏景黎,你听着,你之前的种种,那是你母亲的错,不是你。你的选择没有错,如果我是你,我只会比你更狠。”
南挽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这一刻,它在为你难过。阿黎,如果你是散落的星辰,我愿意徒步捡起每一瓣的你。我的小狐狸是值得被爱的。你也很爱我,不是吗?”
苏景黎亮晶晶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爱意,即便在黑夜里,也比任何科技星光闪烁。
殷红的眼尾楚楚动人,额间因为情绪激动而显现的淡紫色印记,带着无限的柔情蜜意。
“挽挽,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是我对你的爱绝对是最好的我,如果你有不喜欢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不要抛弃我,不要不爱我,我都可以改的,呜。”
苏景黎将头埋在南挽胸前,微微发抖,不敢直视南挽的眼睛。
“阿黎,我们是妻夫,是爱人,也是盟友,传说相爱可抵万难,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看着南挽认真执着的模样,那一眼,苏景黎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
“挽挽。”
“我们拉钩,无论遇到什么,你以后都要牢记要相信我。还记得吗?V26星球,我们曾说过,此生相守不渝。”
苏景黎点头。
第一次他是因为感觉到被爱,极度哭喘。
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遗失的宝藏般,捧着万分的激动与小心,默默展示自己的心意。
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缺爱的人一生都在寻求爱意,哪怕卑微,哪怕自欺欺人。
人都活一点执念,爱与恨,悔与怨,情与仇。
苏景黎还有大好的人生,日后首屈一指的药剂首席,怎么能零落成泥。
“阿嚏。”
苏景黎慌张的从南挽身上起身,扶她坐回床上。
“抱歉,挽挽,让你着凉了,快躺好。饿不饿,我去让人端吃的进来。”
南挽随手撤了精神力屏蔽,摊摊手:“还不是要安慰某个伤心小狐狸,我好饿啊,黎美人~”
苏景黎给南挽掩好背角,转身就要出去。
身后却传来南挽的声音。
“等等。”
苏景黎扭头:“怎么了,挽挽?”
南挽笑笑,指了指他的脸。
“过来。”
手指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皮肤与手掌相触,带着灼热温度,在木系异能下极快的修复,红痕消退,完好如初。
“我们苏侧君,怎么能顶着巴掌印出去呢?”
苏景黎笑弯了眉眼,一颦一笑如沐春风,宛如新生。
“叩叩”
南晏敲响房门。
“少主,您醒了?”
“嗯,晏管家,进来吧。”
南挽刚安慰完敏感的小狐狸,没有精力再去安慰其他人。看着门口的一堆人,有些迷糊。
晏管家立即会意,及时劝退身后的众位侍君。
其他人只能依依不舍的坐回椅子。
房间内。
“少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喝点粥再休息。”
苏景黎接过,小心的喂南挽喝。
南晏站立一旁,唤来医生为南挽重新检查一遍,详细询问。
十几分钟后,晏管家离开向家主复命。
南锦夏在书房埋头苦干,听边南晏的汇报,边询问。
“苏景黎呢?”
“在少主房间。”
“你怎么看,姐夫?”
古斯特亲王:“小挽一向心软。”
南锦夏:“晏管家,你怎么看?”
南晏:“少主的意愿,南晏遵从。”
南锦夏叹气:“罢了,随她吧,我什么时候和小挽提一下这件事,苏景黎,德不配位。”
挥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吧。
南晏:“家主,苏家那头还炸吗?”
南锦夏抬眸:“挽挽现在在干嘛呢?”
南晏:“吃了些东西,又睡了。”
南锦夏的意思不言而喻。
“明白了,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