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真是该死啊……”
“只不过,这是皇家的事情,最终如何处置,还得皇上做出抉择才行。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眼前的这三点。”
深夜,滁州。
卢象升掌着一盏油灯,目光在墙壁上的地图上搜寻着。
这个时候的卢象升,眉目间少了书生的气息,白皙的脸上已经覆盖些许古铜色。
而那一道刀痕,从耳旁延伸到了鼻梁处,彰显这张脸的主人经历了生死的一瞬间。
那一刀要是再深一点,恐怕卢象升就要丧命了。
只不过,这一刀只不过给卢象升增添了男人气息而已。
因为那个砍了卢象升一刀的人,身子被卢象升手中的大刀给拦腰砍断了。
卢象升身后站着一人,个子不高,身材魁梧,和卢象升站在一起,倒像个10字。
正是祖宽。
祖宽对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很是佩服。
上过辽东战场的人,一般不会轻易服人。
尤其会死像祖宽这种带领关宁铁骑的人。
可是他对卢象升,却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做的事情,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个年轻人,只抓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剿匪,一件就是安民。
其他地方都欠军饷,还容易引起兵变,可是在卢象升的军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而且,祖宽的关宁铁骑,比其他兵马的军饷还要高一些,这一点天雄军都没有任何意见,这就很难得了。
卢象升领着兵马到处追击高迎祥,同时也痛打其他的流贼。
只要发现了踪迹,就往死里揍。
那些流贼可不光光只有人他,他们还有抢劫过来的钱财,还有兵马,还有器械,甚至还有红衣大炮。
卢象升与皇上的关系一定很好。
这一点祖宽是认定的。
因为卢象升将收缴的财物都没有上缴,当做军饷,用来购买粮草。
用卢象升的话来说,这是取之于贼,用之于明。
而且卢象升还杀了很多地方官,朝廷竟然没有追责。
要知道,这些地方官都是朝廷委派的,就这样被卢象升给杀了,相当于白杀了。
关键是朝廷还给卢象升发了嘉奖令,要是没有皇帝这个强硬的背景,谁能信呢。
“卢大人,是哪三点呢?”
卢象升指着一处地方说道,“我们追了高迎祥一路了,我们也堵死了他去其他地方的通道,基本上可以判断,高迎祥会先围攻徐洲,一旦滁州没有攻下,那么他只能往一个地方跑去,那就是陕西。”
“第一件事情,就是希望孙传庭能够和我们的合作默契,这一次要关门打狗,再也不能让高迎祥逃掉了。祖兄你也是知道的,皇上对于高迎祥,那是恨之入骨,每次下旨,都特意提到了闯王。所以这一次,我提前派人与陕西巡抚孙传庭沟通,一定要将高迎祥诛杀。”
祖宽点点头,感慨不已,“卢大人,我们追了高迎祥快两个月,如果再不将他灭掉,我们的兵马也疲乏了,粮草也难以为继。”
“这一次,卢大人布下天罗地网,只给高迎祥留下一条逃窜的道路,就是相信能和孙巡抚一同将高迎祥剿灭。孙巡抚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而且他手下又增添了左良玉这样的猛将,还有关宁铁骑,要围剿高迎祥,更加有把握。”
卢象升点点头,“是啊,我也是觉得孙传庭有魄力,有胆量,才会准备将高迎祥往陕西赶,要是其他地方的巡抚、总兵,一个个紧闭城门不敢出来,而且我们赶着流贼跑,他们还奏我们一本,这等人是不足为谋的。”
“祖兄,你也不用夸我。要说天罗地网,我倒是觉得杨尚书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才是真正的终结之策。只不过……”
杨尚书,就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杨嗣昌。
他是原兵部右侍郎兼陕西三边总督杨鹤之子。
饱读诗书,能说会道,据说有三寸不烂之舌。
这个杨嗣昌是个有想法的人。
在这样的乱世当中,不缺猛人,有想法的人显得很特别。
其他人要么是守着城池,防范流贼。要么像卢象升、孙传庭那样的,主动出击,追杀流贼。
而杨嗣昌不一样,他想从根本上铲除流贼,让流贼没有生存的空间。
为此,杨嗣昌将农民军重点活跃的陕西、河南、湖广、凤阳作为“四正”,这四处的巡抚对农民军以剿为主,以防为辅;将“四正”周边的延绥、山西、山东、应天、江西、四川作为“六隅”,这六处的巡抚对农民军以防为主,以剿为辅。
“四正六隅”合为“十面网”,如果农民军在陕西,那么陕西、四川、湖广、河南、延绥、山西各巡抚张网六面合围;以此类推,农民军出现在“四正”任一地区,都会有六个巡抚张网以围困之,而总督和总理则负责剿杀。
这是杨嗣昌抓住农民军流动作战的特点,而精心设计的围堵战略。
为了实现一举荡平贼寇的壮举,杨嗣昌建议增兵十二万。
具体方案是:凤阳和泗州祖陵官兵五千,承天显陵官兵五千,各坚守不动;陕西三边总督官兵三万,总理军门官兵三万,作为追剿起义军之用;凤阳、陕西二巡抚官兵各一万,湖广、河南二巡抚官兵各一万五千。
兵增加了,饷自然也得随着增加。
按杨嗣昌计算,十二万官兵中步兵七万四千名,每名每天发给饷银五分,一年共需银一百三十三万二干两;马兵三万六千名,每名每天支饷银、草料银一钱,一年共需银一百二十九万六千两,两项合计共需银二百六十二万八千两。
后来经过户部尚书计算,这个饷额只够供十一万名兵员之用,还需增加一万名官兵的饷银十八万两,总计筹饷二百八十万八千两。
杨嗣昌建议这二百八十万两银子的主要来源是按田亩加派。
对于这样的布置,杨嗣昌显得信心十足,向崇祯皇帝保证:下三个月苦死工夫,了十年不结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