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安欣来到大明朝的第一个新年就来到了。
只是这个新年,宫里显得很平静。
理由很简单。
一来这是木匠皇帝朱由校死的第一年,宫里不宜大欢喜。
二来崇祯历来节俭,不喜欢大操大办。
三来国库空虚,到处闹灾祸,四处有叛乱,皇太极一天到晚搞偷袭,军饷都发不下去了,哪里还有银子庆祝新年。
因此宫里也就简单地挂了些灯笼,张贴对联。
发了少许银子,就当过年了。
今日过年,连勤勉的朱由检都不加班,自然不需要牛马守着。
本来想着舒服地睡一觉,弥补一下往日的睡眠。
可是不知怎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一直想着前世的过年时的情形。
过年的时候,父母总是会带她和弟弟回老家。
老家在一个叫三塘峰的小乡村里。
那里还有爷爷奶奶在。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总是要赶到老家过除夕。
农村里过年,比城市里要热闹许多。
光那烟花,就漫天飞舞。
不像城市里,嫌弃这里烟雾重,担心那里噪音扰民。
一家人热热闹闹,烧香祭祖,磕头拿红包,然后喝酒的继续喝酒,打牌的打牌。
这个时候摸到一个手机,偷偷刷小视频也好,玩游戏也好,父母是不会说的。
唉,好无聊啊!
连个手机也没有。
安欣睡不着,就披了件衣服,往外面走去。
除夕夜的宫里,竟然如此冷清,一点声音也没有。
人间烟火气,宫里不留存啊!
安欣爬到了围墙上,坐在屋檐角。
远处万家灯火,时不时有烟花冲起。
很简单的烟花,就是相当于前世的冲天炮类型。
顶多加一点烟花在空中炸开。
坐了一会,安欣感觉到腿有些冷,便要站起来,准备回去睡觉。
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在自己身后,吓得魂不守舍,一脚便往墙下栽倒。
“啊!”
一只手搂住安欣的腰。
将安欣拉了回来。
安欣这才借着微弱的光芒,看清楚了眼前之人。
惨白。
如同刮了白腻子一样惨白的脸。
王承恩。
“王公公,你……你怎么突然在这里,吓死我了。”
站稳脚跟之后,安欣连连抚着胸口,那里扑通扑通直跳。
王承恩说道,“我还没有问你呢,除夕夜怎么爬屋顶上来了?”
安欣扁了扁嘴,叹了口气,“想家了。”
“可是家里没人了,睡不着,就出来吹风了。”
王承恩递给安欣一个盒子,“这是给你的。”
安欣一愣,“给我的?”
“压岁钱?”
王承恩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压岁钱,是宫外有人给你寄过来的,我看到了,就给你带过来了。”
“对了,还有一封信,你要是准备回信,就马上去写,宫里正好还有几位嫔妃要带信出去,夹杂你一封也不算多。”
安欣不敢接,总觉得这件事情透露着诡异。
“给我的东西?给我的信?”
“谁啊?”
王承恩说道,“你自己看了便知道了,你快点去准备吧,我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去宫门那里了,错过了就要下个月才能寄信了。”
安欣拿过盒子,就往屋内跑去。
很小的一个木匣子,就是寻常家庭用来装东西的。
打开,里面有一个首饰盒。
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
虽然比不上宫里妃子戴的耳环,可是式样不错,让人心生喜欢。
这是谁送给她的呢?
安欣一惊,想起了一人。
那个慈祥的老太监。
魏忠贤。
安欣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魏忠贤送的,自己该不该收呢?
前面魏忠贤见面就送了一个价值不菲的金镯子,自己主动和王承恩说了,后来又找机会和苏嬷嬷说了。
苏嬷嬷的说法和王承恩一样,不接白不接。
只是魏忠贤有任何事情,任何动作,都要向王承恩和苏嬷嬷说。
魏忠贤被崇祯送去征集军饷了,再也没有见到过。
自然也不会来找安欣要打探宫里什么情况。
这一次趁着过年又送礼物过来,不会存了什么坏心思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东西既然是王承恩带进来的,那就不关自己什么事情了。
该收就收,等12年后出宫,好歹也给自己留些积蓄。
这么一想,安欣心里宽松了许多。
首饰盒下面还压着一封信,打开,安欣便愣住了。
不是魏忠贤送来的东西。
是她的那道彩虹。
是她的白月光。
卢象升!
“吾妹安欣……”
拿信的手颤抖起来,不争气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次见面,一句调侃之语,卢象升就记在了心里。
“……每逢佳节倍思亲,吾妹无牵无挂,为兄甚念……”
“……为兄任巡抚以来,谨记吾妹叮嘱,抽集壮丁,训练乡勇,多以乡人为兵,外称‘天雄军’……”
“……灾荒已久,流贼甚多,为兄高处建堡,低处挖池,发百姓兵器,保境内安宁……”
“……流贼狡诈,四处逃窜,虽吾率先士卒,冲锋在前,杀敌无数,奈何流贼众多,一时难以剿灭。周边巡抚各自为政,不肯顾全大局,导致流贼灭而又生……”
“……流寇一击即溃,逃窜深山老林,穷山恶水之地,其他州府不肯追缉,恐损兵马。然寇可往,吾亦可往。除恶务尽,斩草要除根……”
“……新年将至,为兄皇命在身,不得返京。从贼窝中得一首饰,做工尚精,送吾妹权当新年贺礼……”
小象象,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你在外带兵打仗,冒着生命危险杀敌,怎么还记得给我带来新年礼物呢?
我说你像我哥哥,其实我是骗你的啊。
我前世只有一个弟弟,原身虽然有一个哥哥,可是相貌远不及你万分之一啊。
我只是贪图你的美色,想和你拉近距离,骗你说长得像我哥哥。
可是……可是你却记在心里,还从危险重重的贼窝中给我带来了新年礼物。
我好喜欢啊!
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喜欢的礼物了。
安欣含着泪,对着铜镜给自己戴上了耳环,越看越欢喜。
然后提笔,给卢象升回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