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激昂的动员,没有冗余的叮嘱,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待。
他们清楚,郑默此举,并非放权养老,而是为了腾出手,去做更重要、或许更难以想象的事情。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带着振奋与压力,开始消化新的角色与职责。
郑默则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那份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夹杂着对未来关键节点标记的战略规划终极版,锁进了保险柜。
然后,他拨通了一个号码,是家里的。
“妈,暑假公司项目到了关键期,我就不回去了……嗯,我知道,你们注意身体,钱不够跟我说……好,挂了。”
放下电话,他沉默了片刻,将那一丝对家庭的歉疚压下。
重生之路,注定无法寻常。
他的目的地,是汉城西郊,云雾山深处,一座名为“苦寂”的古寺。
这是他上一世,在人生低谷时,偶然听闻,并最终证实存在的传说。
苦寂寺中,有一位号“苦玄”的大师,精研古武内劲,其实力、境界远超世俗所谓的格斗、散打……高手。
在郑默上一世的认知里,苦玄大师是真正触摸到人体潜能极限,近乎“非人”的存在。
什么地下拳王、特种兵王,在苦玄大师面前,恐怕连让他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世,他拥有了起步的资本和提前布局的可能,寻求自身力量的升华,苦玄大师是他的重要目标。
几天后,郑默换上了一身简单的深色运动服,背着一个装了些简单换洗衣物的行囊,独自一人来到了云雾山脚下。
抬头望去,山峦叠翠,云雾缭绕,一条青石台阶蜿蜒而上,隐没在林荫深处,通往那座香火不旺,甚至有些破败的古寺。
他没有犹豫,踏上了石阶。
山路崎岖,林木幽深。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才在半山腰看到那片掩映在古木丛中的灰瓦黄墙。
寺门古朴,油漆斑驳,匾额上“苦寂寺”三个字也显得暗淡无光。
若非郑默目标明确,恐怕会错过这里。
推开虚掩的寺门,院内寂静无声,只有一个穿着灰色僧衣、须发皆白的老僧,正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清扫着院落的落叶。
老僧面容清瘦,皱纹深刻,眼皮微遮,仿佛与这古寺一同沉浸在漫长的岁月里,感受不到丝毫特别的气息。
但郑默的心,却猛地一紧。
他认得这双眼睛,上一世,他见过这双眼睛睁开时的模样——如同古井惊波,深潭起雷,能直透人心。
他走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
“大师,晚辈郑默,冒昧来访,恳请大师收我为徒,传授武艺。”
老僧,正是苦玄大师。
他停下扫地的动作,微遮的眼睛瞥了郑默一眼,声音沙哑平淡,不带丝毫烟火气:
“本寺不授武艺,只渡有缘。施主请回吧。”
郑默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语气坚定:
“晚辈深知大师乃隐世高人,并非追求好勇斗狠,实乃心有所求,身有所需,愿承古武之道,强健体魄,明心见性,恳请大师成全。”
苦玄大师微遮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转瞬即逝。
他放下扫帚,缓缓走到院中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下,盘膝坐在一个陈旧的蒲团上。
“收徒,讲缘法,更重心性、毅力、悟性。”
苦玄大师声音依旧平淡,“你若执意,需过三关。过不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得纠缠。”
“晚辈愿意一试!”郑默毫不犹豫。
“第一关,考心性。”
苦玄大师指了指自己对面另一个略显破烂的蒲团,“坐。”
郑默依言坐下,与大师相对。
“静坐,日落之前,身不动,念不起,不为外物所动。”
苦玄大师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气息变得若有若无,仿佛与周围的空气、树木融为了一体。
郑默深吸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努力收敛心神,摒弃杂念。
起初,尚能维持。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山间的蚊虫开始肆虐,嗡嗡作响,不时叮咬在他的脸上、脖颈、手臂,带来一阵阵刺痒。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地洒在身上,灼热难当。
双腿开始发麻,腰背也开始酸痛。
更重要的是,脑海中的念头如同顽皮的猴子,不断跳跃——集团的事务是否顺利?赵刚招聘到了多少人才、高手?徐晚晴、陆婉是否有大压力?唐南那令人厌烦的嘴脸……老刀关于林倩的消息……
每一种感受,每一个念头,都在考验着他的定力。
他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驱赶蚊虫,或者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
但一想到苦玄大师的话,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想到那份对力量的渴望,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调整呼吸,尝试回忆那份战略规划中的冰冷数据,回忆法典中条分缕析的逻辑,用极致的理性去压制身体的躁动和思绪的纷乱。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过被蚊虫叮咬起的红包,带来更强烈的痒意,他却恍若未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日上中天到夕阳西斜。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巅,苦玄大师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依旧保持着最初坐姿,虽然浑身布满红包、衣衫被汗水浸透,但神色却异常平静的郑默,微微颔首。
“心性尚可,坚韧有余,澄净不足。第一关,算你过了。”
郑默暗暗松了口气,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麻木得不听使唤,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形有些踉跄。
“第二关,考毅力。”
苦玄大师指向寺庙后方一条更为陡峭、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从此处上山,至山顶‘望云台’,将台边那口废弃的铜钟,背下来。明日日出前,置于寺门前。”
郑默顺着望去,那山路崎岖近乎垂直,山顶隐约可见一个平台。
他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点了点头,便拖着还有些发麻的双腿,朝着后山走去。
夜色笼罩山林。
郑默借助手机微弱的光亮(幸好山上偶尔有信号),艰难地攀爬。
荆棘划破了衣服和皮肤,碎石硌得脚底生疼,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格外清晰。
山林鸟虫怪叫,恐惧与孤独袭身。
汗水一次次迷住眼睛,体力在飞速消耗。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筋疲力尽地爬上了望云台。
台上果然有一口半人高的废弃铜钟,锈迹斑斑,入手冰凉,沉重异常。
他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两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