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共鸣!雨林低语与交织的轨迹
浓稠的、仿佛能拧出水的湿气,混杂着腐殖土和某种奇异花卉的浓郁甜香,构成了雨林独特的气息,无孔不入地渗入肺叶。参天巨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将天空切割成碎片,只有零星的光斑顽强地穿透下来,在布满苔藓和藤蔓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沈墨背着沉重的维生箱,在根本不存在路径的绿色迷宫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深陷于柔软的腐叶和盘结交错的树根之中,湿滑难行。汗水早已浸透了她背后的作战服,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水汽混合,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左肩的伤口在持续的负重和剧烈运动下,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但她只是抿紧唇,将更多的力量灌注到相对完好的右半身。
寂静,是这片雨林最深的欺骗。那无处不在的、由虫鸣、鸟叫、以及不知名生物移动的窸窣声构成的背景音,反而衬托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虽然暂时甩掉了身后的狙击手,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追上来,或者,前方是否有新的陷阱。她的感官如同拉满的弓弦,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维生箱内,陆寒琛的生命体征在便携模式下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依旧在39%附近徘徊。持续的颠簸显然加剧了他的痛苦,即使昏迷中,那微蹙的眉头也未曾真正舒展。与她意识连接的那一点微光,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灯塔,微弱,却始终未曾熄灭,传递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
突然,沈墨脚步一顿,猛地蹲下身,将身体掩藏在一丛巨大的蕨类植物之后。前方不远处,一片看似寻常的林地,几片落叶的飘落轨迹显得极其不自然——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
陷阱。能量感应式?还是生物触发?
她屏住呼吸,从装备中取出一个非金属的多功能探棒,小心翼翼地向前方区域探去。就在探棒尖端即将触及那片区域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嗡鸣响起,探棒接触点的空气微微扭曲,地面上几片落叶瞬间化为齑粉!
果然是能量陷阱!布置得极其隐蔽,若非她观察入微,几乎难以察觉。“园丁”或者“涅墨西斯”的触角,竟然已经伸到了这片人迹罕至的雨林深处?他们的渗透能力,远比预想的更可怕!
沈墨眼神冰寒,记下了这个陷阱的位置和能量特征,悄然绕行。这让她前行的速度不得不再次放缓,每一步都如同在雷区中穿行,精神必须保持极致的专注。
时间的流逝在雨林中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暗淡,雨林提前进入了黄昏。光线愈发昏暗,空气中的湿冷感加剧。
她找到一处由几块巨大岩石和茂密树根形成的、相对干燥且易于防守的凹陷处,决定在此短暂休整。持续的高强度奔逃和警戒,对她的体力是巨大的消耗,她必须恢复一些精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路程。
她小心地将维生箱放下,检查着陆寒琛的状况。生命体征依旧稳定在那个危险的数值,只是他额角的冷汗似乎更多了。她拿出清水和营养剂,通过维生箱的辅助接口,为他补充着最基础的能量。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坐在岩石上,处理自己左肩的伤口。绷带揭开,伤口因为汗水和摩擦有些发炎红肿,她面无表情地清理、上药、重新包扎,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夜色如同墨汁般浸染开来,雨林陷入了更深的黑暗。各种夜行生物开始活动,奇异的鸣叫和爬行声此起彼伏,更添几分诡异与未知。
沈墨抱着膝盖,靠在岩石上,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疲惫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但她不敢真正入睡。她将意识微微探出,与维生箱内陆寒琛那一点微光连接,既是一种守护,也能借助这种连接保持自己意识的清醒。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警戒状态中,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环境的骤变,或许是持续的颠簸刺激,又或许是沈墨无意识的意识连接起到了催化作用……陆寒琛那一直微弱而平稳的意识光点,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波动起来!
不再是之前抵抗入侵时的痛苦挣扎,而更像是一种……记忆与感知的洪流,正在他意识深处不受控制地翻涌、奔泻!
沈墨猛地惊醒,立刻将意识更紧密地连接过去。
下一刻,她被卷入了一片混乱而磅礴的意识碎片之中!
不再是雪原的冰冷,而是……无数交错闪烁的数据流、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架构图纸、低沉而快速的讨论声、还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源自血脉的、对某种宏大存在的呼唤与……恐惧?
是陆擎宇留下的关于“墨提斯”、“守护者协议”,甚至是“永恒花园”的庞杂信息,因为陆寒琛意识的虚弱和外界(或许是雨林中某种特殊的能量场?)的刺激,正在被动地、混乱地外溢!
与此同时,一些更深层的、属于陆寒琛自身的记忆碎片也被搅动起来——童年时空旷大宅里的孤独背影、父亲书房里彻夜不熄的灯光和压抑的叹息、母亲温柔却带着忧虑的眼神、第一次接触代码时那种仿佛找到归属的悸动、肩负起星烁和“潘多拉”时的沉重、还有……无数次在深夜,对着那张模糊旧照时,那无法言说的寻找与执念……
这些碎片与陆擎宇留下的庞杂知识洪流交织在一起,如同失控的星河,在他的意识场内疯狂冲撞!
“陆寒琛!稳住!控制住它们!”沈墨用自己的意识发出强力的呼唤,试图帮助他梳理这混乱的洪流。她感受到他意识核心传来的巨大痛苦和混乱,那一点微光在信息的风暴中飘摇欲灭。
必须引导这些能量!
她想起了“摆渡人之殇”密钥的锚定作用。她立刻调动起那份独特的意识算法,不再试图强行压制洪流,而是像在狂暴的江河中投入一颗定河神针,试图为其建立一个临时的、有序的流转通道。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陆寒琛意识深处的信息量太过庞大,而他的自我意识又太过虚弱。沈墨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失控的信息海啸吞没。
就在她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股属于陆寒琛自身的、微弱却坚韧的意志,仿佛抓住了她投下的“锚”,开始本能地配合她,尝试着收拢、梳理那些奔涌的记忆与知识碎片。
两种意识,在混乱的风暴中心,再次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与交融。不再是抵抗外敌时的同仇敌忾,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关于理解、关于分担、关于共同承载命运的……同步。
恍惚间,沈墨仿佛“看”到了一些之前未曾接触的、更深层的线索——一些关于“永恒花园”能量来源的模糊描述,似乎与某种地脉能量或远古遗迹有关;一些关于“园丁”意识集合体维持方式的反向推导,指向了某种需要持续“吞噬”顶尖意识才能维持的脆弱平衡……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一闪而过,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提供了宝贵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那场意识深处的风暴才缓缓平息。陆寒琛的意识光点虽然依旧微弱,却似乎凝实了一丝,不再像之前那样飘忽不定。那些外溢的混乱信息大部分被重新收拢,尽管依旧庞杂,却不再构成致命的冲击。
沈墨脱力地收回意识,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刚才的意识引导,对她的消耗极大。
维生箱内,陆寒琛依旧昏迷,但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
沈墨看着箱体上微弱的光芒,眼神复杂。这一次意外的意识风暴,虽然凶险,却似乎阴差阳错地,让他们对彼此、对面临的敌人、对前路的秘密,有了更深一层的、超越言语的理解。
他们命运的轨迹,在这片危机四伏的雨林深处,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更加紧密地、深刻地交织在了一起。
而远处,雨林的黑暗中,似乎有某种被刚才意识波动吸引而来的东西,悄然睁开了冰冷的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