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付豪几乎要以为自己生来就是这大山的一部士分了。
他跟着山杏认野菜、采草药,虽然经常把毒蘑菇当成美味,惹得山杏又好气又好笑;他帮着阿爷修补漏雨的茅棚,那手法虽然生疏,但学得极快,力气也大,扛木头、和泥巴都是一把好手。
他依旧叫她“瑶瑶”,叫得那么自然,那么笃定。山杏也渐渐不再纠正,只是每次听到,心里都会泛起一丝甜蜜的酸涩。
她知道这是偷来的温情,却贪恋得无法自拔。
付豪的“本事”也渐渐在村里传开了。
虽然他们住的偏,但偶尔也会有邻村的猎户,或者采药人路过。
有人见过付豪只用一根削尖的树枝,就插中了飞奔的野兔,有人见过他徒手,爬上陡峭的岩壁采摘罕见的石斛。
大家都说,老林头家捡来的这个傻后生,怕不是山神爷派下来的?
脑子是不太好使,可这身本事,啧啧,了不得!
这些议论传到付豪耳朵里,他只是挠头憨笑,转头就把打来的猎物,分给来说嘴的邻居。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对瑶瑶好,对阿爷好,让这个家好。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总有暗流涌动。
这天,村里有名的癞子王二狗,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跟班,晃晃悠悠地来到了茅棚外。
王二狗早就垂涎山杏的容貌,以前顾忌着老林头,在村里的辈分和那点微薄的人缘,没敢太放肆。
如今听说他家多了个“傻子”,心思就又活络了起来。
“山杏妹子,在家呢?”王二狗嬉皮笑脸地凑上来,眼睛不怀好意地在山杏身上打转.
“哥最近手头宽裕,给你扯了块花布,你看喜不喜欢?”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山杏吓得往后一缩,脸色发白:“王二狗!你……你走开!”
阿爷抄起门口的柴刀,气得胡子发抖:“滚!给老子滚远点!”
王二狗压根没把这一老一少放在眼里,嗤笑一声:“老不死的,滚一边去!山杏跟了我,吃香喝辣,不比跟着你们在这山沟里啃野菜强?”
他伸手就要去拉山杏。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山杏胳膊的瞬间,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是付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就站在山杏身前,眼神不再是平时的迷茫和憨厚,而是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潭,里面翻涌着一种王二狗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煞气!
“拿开你的脏手。”付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王二狗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钢铁箍住,剧痛传来,他嗷一嗓子叫了出来:“你他妈……你个傻子敢动我?兄弟们,给我上!揍他!”
那几个跟班一看老大吃亏,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接下来的场面,让山杏和阿爷,甚至王二狗本人都惊呆了。
付豪甚至没有松开王二狗的手腕,只是用另一只手,随手抄起旁边一根,用来晾衣服的竹竿。
他的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竹竿在他手里仿佛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
“啪!啪!啪!”
几声脆响伴随着惨叫,那几个冲上来的跟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捂着脸或者胳膊倒在了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付豪用的都是巧劲,专挑关节和痛处打,既不会致命,又能让他们瞬间失去战斗力。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王二狗看得魂飞魄散,手腕上的剧痛,和付豪那冰冷的眼神,让他膀胱发紧,差点尿了裤子。
这……这他妈是傻子?这分明是煞星!
付豪甩开他的手,如同丢掉一块破布,往前踏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后,再敢靠近这里,靠近她,”他指了指身后的山杏,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卸了你全身的关节。滚。”
王二狗连滚带爬,屁都不敢放一个,带着他那几个哀嚎的跟班,狼狈不堪地逃下了山,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再打山杏的主意了。
茅棚前恢复了安静。
山杏看着付豪挺拔的背影,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自豪。这就是保护她的男人!
阿爷看着付豪,眼神更加复杂。这后生,绝非池中之物啊。
付豪转过身,脸上的冰冷煞气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有点憨的、眼里只有“瑶瑶”的男人。
他紧张地拉着山杏的手:“瑶瑶,你没吓着吧?那几个混球没碰着你吧?”
山杏看着他瞬间的转变,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摇了摇头,主动反握住他的手:“没……我没事。付豪哥,你……你真厉害。”
付豪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看他们想欺负你,我就……我就忍不住了。”
这件事后,付豪在村里的“地位”无形中拔高了一大截,再没人敢把他当单纯的“傻子”看待。
而山杏对他的依赖和情愫,也更深了一层。
然而,夜深人静时,付豪却开始被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困扰。
他梦见巨大的、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金属房间,梦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梦见一个眼神疯狂、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对着他冷笑,嘴里说着什么“净化”、“种子”……
他还梦见一个温柔的女人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在一个明亮宽敞的房子里对他微笑,那女人的脸……分明就是成熟了些、更显雍容的王一瑶!
而那两个孩子,叫他“爸爸”!
“念豪……念瑶……”他在梦中无意识地呓语,额头沁出冷汗。
“付豪哥?付豪哥你怎么了?”山杏被他的动静惊醒,点亮油灯,看到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心疼地用手帕给他擦汗。
付豪猛地惊醒,抓住山杏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未散的惊恐和迷茫:“瑶瑶!我……我梦到……梦到你和孩子……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还有……还有爆炸……”
山杏的心猛地一沉。孩子?大房子?爆炸?
她看着付豪痛苦而困惑的脸,一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他梦到的,是他真正的世界,他真正的“瑶瑶”和孩子。
酸楚和失落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强忍着泪水,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没事了,没事了,那是梦,都是梦……我在这儿呢,我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