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瑶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明白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恐惧。她轻轻回握他的手:“都过去了……我们都没事,孩子们也没事,这就够了。”
到了医院,一番详细的检查下来,除了些皮外伤、轻微脱水以及吸入了一些灰尘需要观察外,王一瑶确实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这个消息让付豪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他几乎站立不稳。
警方也传来消息,在那个地下仓库,“毒蝎”和另一个手下因为试图反抗被抓获,那个被麻醉的“疤脸”也醒了,三人对绑架事实供认不讳。
幕后是否还有墨渊其他残党,警方还在深挖。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王一瑶因为用了点安神的药,沉沉睡着了。
付豪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睛舍不得从她安静的睡颜上移开。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已经处理过的浅浅伤痕。
付豪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
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差点失去的极致后怕,交织在一起,让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爱意和珍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他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他绝不能再让她陷入任何危险!
他要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那些藏在暗处的臭虫,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首要的,是守护好他怀里的这份失而复得的至宝。
这一夜,对于付豪和王一瑶来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风暴暂时平息,但劫后余生的震颤,和对彼此深入骨髓的依赖与深爱,却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无声地流淌。
绑架事件过去快一个月了。表面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
王一瑶身上的外伤基本痊愈,也重新投入了国家项目的筹备工作,只是身边多了两个寸步不离的、付豪高薪聘请的退役特种兵保镖。
家里也加强了安保系统,搞得跟个小堡垒似的。
孩子们也逐渐从那次事件的阴影里走出来,恢复了往日的闹腾,但王一瑶敏锐地察觉到,付豪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表面上,他还是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付总,把公司和家里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只有王一瑶知道,他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绷得死紧,从未真正放松过。
他变得异常警觉,夜里一点风吹草动,他会立刻惊醒,眼神锐利得像鹰,手下意识地摸向枕头底下——那里真的藏了一把合法持有的电击枪。
有时候王一瑶只是起夜,都能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几乎要出手的反应,直到看清是她,才会重重松一口气,将她紧紧搂住,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他睡眠极浅,而且经常做噩梦,好几次,王一瑶在深夜被他压抑的、痛苦的梦呓惊醒。
他满头大汗,拳头紧握,嘴里含糊地喊着:“一瑶……别怕……我来了……放开她……”。
或者更深沉痛苦的,“血……好多血……对不起……”,那是前世留下的、更深层的创伤。
白天,他对她的行踪管控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
超过半小时不回信息,他的电话绝对会追过来。
如果她在实验室待得晚了一点,他要么亲自来接,要么就让保镖“礼貌”地催促。
他甚至偷偷在她的手机和车上装了定位器(虽然很快就被精通电子设备的王一瑶发现了)。
有一次,王一瑶因为一个重要的线上会议忘了看手机,付豪联系不上她,差点把整个公司和她常去的几个地方掀过来。
当王一瑶开完会,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和门口脸色惨白、眼带惊恐的付豪时,她心里又酸又疼。
这不再是简单的关心,这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表现。
是前世失去她的痛苦和今生差点再次失去她的恐惧,叠加在一起,形成的巨大心魔。
王一瑶看着心疼,也明白这样下去不行。
付豪就像一根时刻绷紧的弓弦,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断,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男人被阴影吞噬。
她是科学家,习惯用知识和逻辑解决问题。
于是,在繁忙的科研间隙,她开始悄悄地、系统地学习心理学,尤其是创伤疗愈和认知行为疗法方面的知识。
书房里那些基因序列图谱旁边,悄悄多了《身体从未忘记》、《创伤与恢复》这类的大部头。
她甚至还通过林老的关系,匿名咨询了几位顶尖的心理专家。
她不要付豪去看医生,以他骄傲又带点大男子主义的性格,肯定会抵触。
她要自己来,用他最能接受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引导他,治愈他。
这天晚上,孩子们都睡了。付豪坐在书房处理邮件,但王一瑶看得出他心神不宁,手指在键盘上敲几下就停下来,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
王一瑶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过去,放在他手边,然后自然地坐到他椅子的扶手上,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老公,我们聊聊天吧。”
付豪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握住她的手:“聊什么?是不是实验室又遇到难题了?”他习惯性地想把话题引到她的领域。
“不是,”王一瑶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得像羽毛,“聊聊你。聊聊……那天晚上。”
付豪的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下意识想避开:“都过去了,提它干嘛。”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试图掩饰情绪。
“没过去,”王一瑶坚持,手指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它还在你这里,压得你喘不过气。我看得出来。”
付豪沉默了一下,放下杯子,将她从扶手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紧紧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颈窝,闷闷地说:“我只是……后怕。一想到你可能……我就……”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王一瑶回抱住他,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那种感觉一定很可怕,无助、愤怒、快要疯掉,对不对?”
付豪身体一震,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精准地说出了他当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