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林潮湿闷热的空气如同湿透的棉布,沉甸甸地压在皮肤上。巨大的树冠层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有零星的、被水汽晕染开的光斑穿透下来,在布满苔藓和腐叶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点。暗渊骸骨巨兽庞大的骨架包裹在流动的黑雾中,猩红的魂火在幽暗中如同两盏不祥的灯笼,它无声地行走在几乎被藤蔓和树根彻底吞噬的“小路”上,巨大的骨爪每一次落下,都深深陷入松软的腐殖质中,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科菲·门萨此刻不再骑马,而是有些局促地坐在骸骨巨兽宽阔脊背的一角——并非那尊白骨王座,而是靠近尾部的一片相对平坦的骨甲平台。他努力适应着巨兽行走时带来的轻微晃动和身下传来的冰冷触感,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浓密得化不开的绿色。即使有这神只般的坐骑庇护,这片原始的雨林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未知与危险气息。
“老板,”科菲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草原猎人特有的警觉,“后面跟着的‘鬣狗’,尾巴藏得很好,但气味甩不掉。他们用鹰看路很小心,次数很少,就是怕被我们察觉。但光靠天上飞的,在雨林里可盯不住人。”
雷恩端坐在白骨王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序列8“危险感知”带来的微妙预警如同细小的电流,在他灵性深处持续流淌,源头正是后方那片被巨兽甩开的幽暗丛林。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既然客人这么有耐心,我们总得打个招呼,尽尽地主之谊。”
科菲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开始推演:“鹰眼只能看个大概方向,真正咬死我们踪迹的,一定是条鼻子比鬣狗还灵的猎犬!而且训练有素,隔着老远就能闻着味儿。”他目光扫过雷恩脚上扫过雷恩脚上那双沾满泥泞、在利物浦定制的坚固皮靴,“老板,把您脚下的靴子留在这巨兽背上。靴子上您的汗味、走过的泥土味最浓,猎犬闻到了,肯定以为您还在上面坐着呢!”
他解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质水囊,递给雷恩:“这是我部族传下来的药水,用沼泽臭鼬提纯的腺液、腐烂的‘幽灵花’花粉和几种驱虫草根混合熬制的,味道……嗯,非常‘提神醒脑’。您抹在身上,能暂时盖住您自己的气味,像块雨林里的石头。”
雷恩接过水囊,拔开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骚臭、腐烂植物和刺鼻草药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骸骨巨兽似乎都微微偏了下头颅,猩红的魂火闪烁了一下。雷恩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将这粘稠、颜色可疑的深绿色液体倒出,仔细涂抹在裸露的手腕、脖颈、脸颊,甚至头发里。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将他包裹,彻底压过了他身上原本的气息。
紧接着,他动作利落地脱下了那双价值不菲的靴子,随意丢在王座下方。赤足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的瞬间,奇异的变化发生了!他的脚掌皮肤变得柔韧而富有弹性,脚趾微微伸长、变得灵活,指甲变得厚实锋利,边缘闪烁着类似金属的冷硬光泽——赫然变成了一双覆盖着细密绒毛的、适合攀爬和无声潜行的猫科动物的脚爪!序列8“猫之优雅”带来的身体异化本能,在此刻完美展现。
“掩护我。”雷恩对科菲低语一声,身体骤然发力!
他没有直接跃下巨兽,而是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向巨兽的侧面。那双猫爪般的脚掌在覆盖着湿滑苔藓的巨大树干上轻轻一搭,身体便如同壁虎般紧贴住粗糙的树皮。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交织的枝干,腿部肌肉骤然绷紧、爆发!
嗖!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在原地留下几片被微弱气流带动的落叶!紧接着,上方浓密的枝叶间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松鼠跳跃般的“沙沙”声,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科菲瞪大了眼睛,努力追踪着那道在几十米高的树冠层中无声穿梭的身影——只见雷恩利用粗壮的藤蔓借力,在虬结的树枝间灵活地折返、纵跃,每一次落点都精准无比,动作流畅得如同在平地上奔跑,却没有发出任何足以惊动后方追踪者的声响。序列8“猫之优雅”赋予的平衡、柔韧与无声移动能力,在这片立体的绿色迷宫中发挥到了极致!
几息之间,雷恩已悄无声息地潜行到距离骸骨巨兽前进路线约一百米外的一处巨大树冠中。他选择了一棵枝干粗壮、树冠如华盖般的雨林巨树,藏身于一片宽大如蒲扇的树叶后方。浓密的枝叶将他完美遮蔽,只留下一个狭窄的射击视野,恰好能覆盖下方那条被巨兽碾压过的、暂时还未被藤蔓重新覆盖的“小路”。
雷恩稳稳地蹲在交错的枝杈上,猫爪般的脚趾紧紧扣住湿滑的木纹。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那挺造型威猛狰狞的“炎喉咆哮者”。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药水的刺鼻气味传来,带来一种令人心安的杀伐之力。他熟练地打开弹仓盖,将一枚铭刻着繁复破甲符文、弹头尖锐沉重的“破城锥”子弹压入第一发的位置。接着,他又从戒指里取出五枚弹头呈现出不稳定暗红色、仿佛有熔岩在内里流动的“熔火核心”子弹,依次压入弹仓。
咔哒。 弹仓复位,机括锁死。
雷恩深吸一口混合着腐叶与草木汁液气息的潮湿空气,缓缓吐出。他彻底收敛了自身散发的一切灵性波动,如同冬眠的蛇,将意识海中奔涌的黄铜齿轮晶体也强行压制到最低频率的搏动,只留下最动,只留下最基础的感知。他的眼神变得如同冰封的湖面,锐利、专注面,锐利、专注、不带丝毫情感,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手中的枪械和瞄准线上。序列6“枪手”带来的精准、冷静与杀戮本能,在无声的等待中酝酿。
时间在雨林特有的、由虫鸣鸟叫和远处兽吼交织成的背景音中缓慢流淌。骸骨巨兽那庞大的、裹挟着死亡气息的灵压正在远去,留下的“小路”在浓绿的背景下如同一条短暂的伤痕。
背景下如同一条短暂的伤痕。
来了!
几乎在骸骨巨兽的灵压完全消失在感知范围的下一秒,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小路的另一头。他们显然极其谨慎,刻意与巨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破旧猎装、皮肤黝黑、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男人。他佝偻着腰佝偻着腰,动作轻巧得如同狸猫,一只鼻子异常硕大、皮毛油亮的黑毛猎犬正低头在他脚边,湿润的鼻头紧贴着地面,贪婪地嗅闻着。正是它,死死锁定着骸骨巨兽背上那双靴子散发出的浓烈“雷恩气息”。
跟在猎人身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威胁!
他穿着深蓝色的、仿佛浸透了海水般潮湿的粗布长袍,身形并不高大,但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重感,仿佛脚下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深海的海床。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咸腥腐烂气息的阴冷灵压,如同深海潜流般环绕在他身周,正是这股气息,让雷恩的“危险感知”持续报警!序列6!而且他身上的气息,与“深海哨兵”的气息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性!
猎人全神贯注地引导着猎犬,追踪着“目标”的靴子气味。而那个序列6强者则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森林的声音,又似乎在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灵性波动。他的警惕很高,但显然,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骸骨巨兽离去的方向,以及可能存在的超凡陷阱上。他并未察觉到百米外树冠中,那彻底收敛了气息、如同融入背景的致命杀机。
一百米! 这个距离,对于“炎喉咆哮者”的射程和雷恩的枪法而言,如同近在咫尺!他甚至不需要动用“移动视觉”的超凡能力。
雷恩屏住呼吸,食指稳稳地搭在冰凉的扳机上。瞄准镜的十字线牢牢锁定在那个序列6强者心脏偏上的位置——那里是防御力场通常的核心节点。
砰! 砰!
两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枪响,几乎重叠在一起,撕裂了雨林的寂静!巨大的后坐力被雷恩强健的体魄稳稳吸收,枪口喷出的火焰在昏暗的林间一闪而逝!
第一发“破城锥”子弹,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精准地命中了序列6强者胸前那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深蓝灵性护盾!符文闪耀,护盾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瞬间崩解!子弹余势不减,狠狠钻入他的胸膛,撕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恐怖血洞!
几乎在破城锥命中目标的瞬间,第二发“熔火核心”子弹已经接踵而至!它没有直接射向心脏,而是划过一个极其微小的上挑弧线,在序列6强者因中弹而本能地头部后仰、暴露出下颚和部分额头的刹那——
噗嗤! 灼热的弹头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黄油,轻松贯穿了颚骨,带着狂暴的火焰能量钻入颅内!
没有惨叫。 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熟透西瓜被砸碎的爆裂声。
那个散发着深海气息的序列6强者,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地。兜帽滑落,露出半张惊愕凝固的脸,额头处一个边缘焦糊、冒着青烟的孔洞触目惊心。深蓝色的血液混合着灰白色的脑浆,迅速浸染了他身下的腐叶。
“汪呜——!”猎犬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和主人的血腥味吓得惊叫一声,夹着尾巴就想往密林深处钻。
而那个猎人,在枪响的瞬间就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手已经闪电般摸向腰间的燧发手枪!
但雷恩的动作更快!
在开完两枪的瞬间,他已将沉重的“炎喉咆哮者”收回空间戒指。身体如同捕猎的豹子般从藏身的树冠中猛地蹿出!猫爪般的脚掌在粗壮的枝干上重重一蹬,借力向下俯冲!人在半空,一把造型流畅、枪管略长的驳壳枪(伯克手枪)已出现在他手中!
砰!砰!砰!砰!
四声清脆、连贯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在雨林中炸响!雷恩的身体还在半空下坠,手臂却稳如磐石!
第一枪精准地打碎了猎人刚刚拔出的燧发手枪! 第二枪撕裂了他持枪手臂的肘关节! 第三枪洞穿了他支撑身体的大腿! 第四枪则在他试图翻滚躲避时,击中了他另一条腿的膝盖!
猎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瞬间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瘫倒在潮湿的腐叶堆中,痛苦地翻滚哀嚎。那只黑毛猎犬彻底吓破了胆,呜咽着消失在密林深处。
雷恩轻盈落地,猫爪般的双脚踩在厚厚的腐殖质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走到仍在惨叫翻滚的猎人身前,冰冷的枪口直接抵在了他的额头中央。序列6“枪手”带来的威压如同实质,瞬间压垮了猎人最后的抵抗意志。
“嘘——”雷恩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比雨林的寒风更刺骨,“再叫一声,下一颗子弹就换个地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