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雍和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青色。四人影子贴着红墙根挪动,呼吸声压得极低。
“这地方比想象中还邪门。”冉光荣摸了摸耳后疤痕,那里还在隐隐作痛,“我闻到了腐纸跟檀灰混在一起的味道。”
陈清雪抬手示意停下,她鼻尖翕动两下:“还有血锈味。”
彭涵汐从包里抽出一本线装书,借着廊灯翻了几页:“藏经阁地下有七重法阵,按《河图》推演……应该在这。”
她指尖停在某处砖缝上,那块地砖边缘泛着暗红色,像是渗过什么液体。
刘淑雅蹲下身,张嘴咬住砖角。牙齿与石料碰撞出火星,她喉头滚动几下,吐出半口带血的碎渣。
“不是血。”她舔了舔嘴角,“是朱砂掺铁粉。”
话音未落,砖面突然亮起微弱的金纹。冉光荣将哭丧棒抵在地上,木柄竟发出嗡鸣。
“找到了。”他冷笑一声,三枚铜钱在掌心转了个圈,“准备进洞。”
密道入口在佛龛背后,推开时尘土簌簌而落。阶梯向下延伸,越走空气越闷,仿佛进了口老棺材。
“不对劲。”陈清雪忽然拽住前头的彭涵汐,“这台阶……”
她指尖划过扶手,沾了层黏腻的油光。再抬头看,墙壁上的菩萨像全都睁着空洞的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全被改过了。”冉光荣皱眉,“这是曼陀罗阵,活人进来会生幻觉。”
“正好我擅长啃假的。”刘淑雅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一口咬在最近的壁画上。
彩漆剥落后显出一行小字:“奉旨修造·光绪廿三年”。
“清朝就改过?”彭涵汐迅速记下,“说明底下实验室至少存在了一百年。”
密道尽头是扇铁门,表面刻着卍字符,却带着明显的金属光泽。
冉光荣伸手一碰,指尖传来刺骨寒意:“不是装饰,是封印。”
“让我来。”刘淑雅上前一步,牙齿磕在金属上发出脆响。她嚼了几下,脸色忽然变了:“这下面是……肉?”
话音刚落,整扇铁门开始蠕动,卍字符扭曲成诡异的旋涡。
“快退!”陈清雪挥刀劈向门轴,开山刀砍进去却像砍在棉花上。
彭涵汐迅速翻开《河图残卷》,纸页无风自动。她念出几句晦涩咒语,门上符文终于停止扭动。
“不是封印。”她喘着气说,“是嫁接。”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里面飘出阵阵檀香,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实验室比想象中大得多,四周墙上挂满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婴儿尸体,脐带上缠着黄符。
“这些是……”刘淑雅声音发颤。
“转世灵童。”彭涵汐盯着最中间的容器,“他们没完成轮回,就被抓回来做实验。”
正中央的水晶舱里躺着个成年人,皮肤苍白如纸,胸口插满管线。奇怪的是他身上缠绕着经幡,额间点着朱砂痣。
冉光荣走近细看,那人脸上赫然浮现庹亿帆的轮廓。
“假的。”他伸手戳了戳皮肤,“这是胚胎培养出来的复制体。”
刘淑雅咬破手指抹在玻璃上,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手术台、电击棒、德语喊叫……
“Subject 097——成功激活经脉网络!”
“纳粹符号与奇经八脉完美融合,永生不再是梦!”
她猛地往后退,撞翻了边上的架子。几个试管滚落地上,液体溅在符纸上,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小心!”陈清雪扑过去踩灭火苗,却发现烧焦的纸上残留着半个标志——
万字符。
“德国人的玩意儿怎么跑这儿来了?”她低声问。
彭涵汐蹲下查看残片,眉头紧锁:“不是简单的符号借用……这上面有《洛书》数理痕迹。”
“所以他娘的真把东西方邪术糅一块了。”冉光荣冷笑,从乾坤袋里掏出十二种辟邪砂,撒在地面形成一圈屏障。
刘淑雅靠在玻璃舱旁,喘息逐渐急促。她的脸颊酒窝位置渗出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控制台上。
“别碰那些按钮!”彭涵汐厉声提醒。
但已经晚了。
一阵机械运转声响起,整个实验室灯光骤亮。水晶舱里的“庹亿帆”缓缓睁开眼,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冉光荣瞳孔一缩,手中哭丧棒猛地刺入舱体。木棍穿透玻璃,扎进那人胸口,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只有一股浓稠的黑色液体汩汩涌出,落地便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果然不是真人。”他抽回棒子,发现前端竟嵌着一枚金属片。
彭涵汐接过一看,瞳孔猛然收缩:“这是……《蛰龙睡功图》的局部拓片。”
“难怪陈队能认出那个女人。”冉光荣若有所思,“原来都是同源的东西。”
陈清雪站在角落,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枚龙洋银币。她弯腰捡起,指尖摩挲着币面磨损的痕迹。
“他来过。”她说,“而且不止一次。”
“现在的问题是。”刘淑雅擦掉嘴角血迹,声音沙哑,“我们该拿这个‘假货’怎么办?”
彭涵汐翻动《河图残卷》,眼神忽明忽暗:“如果我没猜错……它还在等真正的灵魂注入。”
话音刚落,水晶舱突然剧烈震动,玻璃裂纹蔓延。那具“庹亿帆”的身体开始扭曲,四肢拉长,骨骼错位,最终变成一个蜷缩的胎儿模样。
“他在重生。”冉光荣沉声道,“或者……复活。”
刘淑雅再次咬破指尖,按在舱壁上。这一次,她看到了更清晰的画面:
冰凉的手术台、德国军医、清朝太监、皮下植入的符文、还有……一只眼睛的图腾。
那是她在上一章梦境中见过的眼睛。
“他不是要长生。”她喃喃道,“他是要把自己拆解重组……重新做人。”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刃映出她眼中闪烁的竖瞳。
“那就让他永远卡在这一关吧。”
她举起刀,朝水晶舱劈去——
刀锋还未落下,整个实验室突然响起警报声。
“糟了。”彭涵汐脸色一变,“触动防御机制了。”
“先撤!”冉光荣一把拉住刘淑雅,“东西已经看到,没必要硬拼。”
四人转身冲向出口,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但他们已经顾不上回头。
密道口外,月光依旧冷青。
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血腥味。
各位,看官老爷,你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