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炸裂的瞬间,碎屑如暴雨倾泻,每一枚碎片都映出一张扭曲的脸。陈清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自己在无数时空里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挥刀,斩人,跪地,痛哭。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开山刀在掌中嗡鸣,像是要挣脱束缚。
“这不是我。”她咬牙,声音低沉却坚定。
“但这是你可能成为的模样。”冉光荣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左手三枚乾隆通宝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敲响了某种古老的钟。
刘淑雅靠在一块倒塌的石柱旁,嘴角还挂着未干的黑血,她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镜子里的我们,都戴着同样的耳坠?”
三人同时摸向耳后,空空如也。
“是记号。”冉光荣低声说,“饕餮封印的献祭者,都有标记。”
“那我们是……”陈清雪话未说完,脚下的地面忽然塌陷,三人瞬间被吸入一道幽深的裂缝。
黑暗中,他们坠入一片血红的雾气之中。
雾气翻涌如海,映出无数画面——冉光荣在火海中跪着,手中捧着一团灰烬;陈清雪站在一座古塔前,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钥匙;刘淑雅站在一口青铜鼎前,口中喃喃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
“这是……饕餮封印的时间线。”冉光荣低声说,“我们被强行嵌入了它的视角。”
“它想让我们看到什么?”陈清雪问。
“我们的过去,还是未来?”刘淑雅补充。
话音未落,雾气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彭涵汐。她戴着玳瑁眼镜,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纸张,正站在敦煌某处洞窟前,手中颜料闪烁着诡异的青铜光泽。
“那是……河图残卷。”冉光荣瞳孔一缩。
“可她明明还在……”陈清雪话音未落,画面骤然破碎,三人意识被猛地拉回现实。
他们跌落在一间青铜密室中,四周墙壁上刻满了饕餮纹,每一道纹路都在缓缓流动,仿佛是活的。
“这里不是墓室。”陈清雪环顾四周,“更像是……某种祭祀场所。”
“而且是专门用来压制饕餮的。”冉光荣走上前,哭丧棒轻点地面,“你看到那些纹路了吗?它们在吞噬灵气。”
“所以灵气枯竭,是因为饕餮一直在吸食?”刘淑雅舔了舔嘴唇,“那它到底是什么?”
“不是什么,是……谁。”冉光荣声音低沉,“是历代守界人的牺牲品。”
他抬起手,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轻轻旋转,映出墙上一行古文:
“守界九世,偿香火债。”
“这和那个老和尚说的一模一样。”陈清雪皱眉,“可他到底是谁?”
“也许……”冉光荣话音未落,刘淑雅忽然扑向角落一口半埋在地下的青铜棺。
她舔了舔棺沿,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这棺……不是装死人的。”
“是装什么的?”陈清雪问。
“是装血的。”刘淑雅咧嘴一笑,“霸王的血。”
她话音刚落,棺盖猛然炸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棺中液体翻涌,映出一个画面——项羽站在乌江边,手中长剑刺入胸膛,最后一滴血落入一口青铜鼎中。
“饕餮……是用霸王的血养出来的。”冉光荣低声说,“它不是妖,是祭品。”
“那我们呢?”陈清雪握紧开山刀,“我们是来杀它的,还是……来继承它的?”
话音落下,整个密室开始震动,青铜纹路发出嗡鸣,仿佛回应她的质问。
“别慌。”冉光荣冷静开口,“它在试探我们。”
“怎么破?”陈清雪问。
“找出鼎的位置。”冉光荣道,“它是饕餮意识的容器。”
“我来。”刘淑雅舔了舔嘴角,低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血味最浓的地方……在那。”
她指向密室尽头,一道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后,赫然是一口巨大的鼎。
鼎身刻满饕餮纹,中央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彭涵汐。她站在鼎前,手中颜料正不断滴落,每一滴都化作一缕灵气,被鼎吞噬。
“她在用壁画颜料喂饕餮?”陈清雪皱眉,“那颜料……是守界人的骨粉?”
“是。”冉光荣点头,“所以灵气枯竭了。”
“那怎么办?”刘淑雅问。
“压制它。”冉光荣道,“至少现在,不能让它彻底苏醒。”
他将花生米撒成一圈,形成锁灵阵,同时将哭丧棒插入鼎口,试图切断饕餮与外界的联系。
“我来帮你。”陈清雪拔出开山刀,插入鼎口另一侧。
鼎身剧烈震动,画面开始扭曲,彭涵汐的身影在鼎中闪烁,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闭上双眼。
“她切断了感应。”陈清雪道,“但代价是……她可能再也无法解读河图残卷。”
“至少她还活着。”冉光荣低声道。
鼎身逐渐平静,饕餮的意识被压制,密室恢复了死寂。
“我们赢了?”刘淑雅问。
“只是暂时。”冉光荣道,“饕餮不是敌人,它是系统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陈清雪皱眉。
“意思是……”冉光荣低头看着哭丧棒,棒身浮现出一道新的裂痕,“我们才是祭品。”
他抬头看向陈清雪,眼中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冷静与悲悯: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能走到这里?”
陈清雪还未回答,鼎身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微弱的光从缝隙中射出,照在她的掌心。
她低头看去,那道光正落在她掌心的胎记上,胎记开始泛起微弱的青色光芒。
“你……早就知道。”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只是……不愿相信。”冉光荣低声说。
他转身,面向密室深处,那里,有一道新的青铜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走吗?”他问。
陈清雪沉默片刻,紧握开山刀,迈出一步。
刘淑雅咧嘴一笑,跟了上去。
密室尽头,青铜门缓缓闭合,鼎身上的饕餮纹逐渐黯淡。
而在千里之外的敦煌,彭涵汐猛然睁开眼,眼中流出两行青铜色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