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灵车残骸旁的白蚁痕迹在微光中泛着诡异的银色。冉光荣将三枚乾隆通宝轻轻压进泥土,哭丧棒一挑,铜钱稳稳钉入地面,形成一个三角阵。
“这玩意儿管用吗?”刘淑雅低声问,眼角血纹隐隐发烫。
“你吃多了。”冉光荣没抬头,“现在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得冷静。”
陈清雪站在灵车前,手指搭在开山刀柄上,眼神扫过四周。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抽出半截刀刃,寒光在晨曦中一闪而逝。
彭涵汐靠在车边,还在翻看那张手绘地图。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渗出细汗:“三年前的事……我明明记得自己只做了民俗研究。”
“别想那么多。”冉光荣收起哭丧棒,“你现在活着,就够了。”
话音刚落,远处天际线突然浮现出一抹异样的阴影。像是一艘破旧的木船,桅杆高耸,帆布破烂,符咒如鳞片般贴满船身。
“夜航船。”刘淑雅轻声说。
众人屏息。
那船影仿佛从时空裂缝中钻出,虚幻却真实地悬停在半空。桅杆之上,赫然挂着一个人影——彭涵汐。
她的旗袍依旧飘动,长发随风扬起,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却穿透了现实:
“庚子·七月初一,祭品归位。”
陈清雪瞳孔一缩,竖瞳骤现,直视尸身双眼。对方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嘴角缓缓扯开,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们要用你妹妹的魂魄,打开天门。”
空气瞬间凝固。
刘淑雅下意识后退一步,脚底踩到什么,低头一看,竟是半张津门大学邀请函,从船帆缝隙间飘落,纸页边缘焦黄,像是被火焰舔舐过。
“民俗讲座:《夜航船与现代风水格局》。”她念出背面字迹。
“这是陷阱。”冉光荣皱眉,“庹亿帆知道我们要找他。”
“但他为什么要主动暴露?”陈清雪收起开山刀,目光冷冽,“除非……他在等我们。”
“等七月一日。”刘淑雅补充道。
彭涵汐的尸身轻轻晃动,风吹过时,衣角翻飞,露出一角袖口——一枚龙洋银币嵌在缝线之中,正是庹亿帆惯常佩戴的袖扣之一。
“她在船上。”彭涵汐喃喃自语,“不,是我……我在上面。”
“你没事吧?”陈清雪伸手扶住她。
“我刚才……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空间。”彭涵汐咬牙,“锁阳蛊在躁动,它……它认得那面铜镜。”
“那就别让它再乱动。”冉光荣掏出一小瓶朱砂灰,洒在她肩头,“先把神志拉回来。”
彭涵汐点头,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七个红点标注清晰,其中一个正位于玄相阁门前台阶。
“七星钉邪阵。”她说,“三年前我刻下的,但为什么?”
“为了防谁?”刘淑雅问。
没人回答。
这时,黎波的全家福从陈清雪口袋里滑落。照片背面朝上,落在地上,竟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如同墨汁滴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不对劲。”陈清雪立刻蹲下,伸手去捡,却被刘淑雅拦住。
“等等!”
只见那些黑液沿着地面蔓延,竟然朝着她们的头发缓缓爬去,像是有生命一般,试图缠绕。
“共生蛊。”刘淑雅低声道,“这是……虫丝?”
“切断连接。”陈清雪果断剪下一缕长发,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那缕头发在火中扭曲,发出轻微的嘶鸣声,像是某种生物在挣扎。
“它想控制我们。”刘淑雅脸色苍白,“和黎波一样。”
“所以庹亿帆一直在布局。”冉光荣沉声道,“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照片上的黑液终于停止扩散,但仍残留蛛网状纹理,仿佛某种古老符文。
“这张照片……”陈清雪眯眼,“是从哪来的?”
“我一直带着。”她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了东西。”
“那我们现在知道了。”冉光荣站起身,拍掉尘土,“夜航船就在津门,而且,它要的是‘你’。”
“我?”陈清雪愣住。
“你妹妹的魂魄。”冉光荣盯着她,“这就是它的钥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不知从何而来。刘淑雅忽然察觉耳后一阵刺痒,伸手一摸,指尖沾到一丝粘稠的液体。
她低头看去,一只小小的白蚁正顺着耳骨往里钻。
“糟了!”她猛地甩头,但为时已晚,那只虫已经消失不见。
“你吃了它?”冉光荣皱眉。
“不,它吃了我。”刘淑雅苦笑,眼角血纹微微跳动。
就在这时,夜航船的影像开始扭曲,桅杆上的尸身缓缓转头,看向她们最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邀请函在风中轻轻翻动,背面的讲座日期被阳光照得格外清晰:
7月1日,下午三点。
彭涵汐的手指死死攥住地图,指甲几乎嵌入纸中。
“他想让我们过去。”她咬牙,“他知道我们会去。”
“那就去。”陈清雪冷冷开口,“但不是按他的剧本。”
冉光荣望向远方,那艘船正在逐渐淡出视线,只剩下一个轮廓,像是烙印在天空中的伤口。
他将哭丧棒收回腰间,转身对众人说:“明天,去津门大学。”
“做什么?”刘淑雅问。
“听一场真正的民俗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