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灵车旁的地面还残留着昨夜白蚁爬行的痕迹。那枚青铜箭镞静静躺在水泥地上,反射出微弱的光。
“这不是幻觉。”陈清雪低声说,手指轻轻抚过开山刀的刀鞘,指节微微发白,“是某种……真实存在的过去。”
刘淑雅蹲在地上,盯着那些白蚁残骸,嘴角微微抽动:“我还能尝出来。”
“你已经透支了。”冉光荣皱眉,哭丧棒在掌心转了个圈,三枚乾隆通宝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再吃下去,怕是要把命搭进去。”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却有些恍惚:“可我们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箭镞表面,空气骤然凝固,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被撕裂。刹那间,天地翻转,硝烟弥漫。
古战场,宛平城外。
黄沙卷地,箭雨如织,铁甲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远处城墙斑驳,隐约可见《河图》纹路刻在其上。战马嘶鸣,刀光剑影中,一群身穿民国制服的人正与黑衣人激烈对峙。
“这地方……”冉光荣眯起眼,“不是幻象,是真实的记忆投影。”
“谁的记忆?”刘淑雅问。
“他的。”彭涵汐指向画面中一个身影——年轻的黎波,正举枪对准一名领队模样的老人。
“他开枪了。”陈清雪语气冷淡,眼神却紧绷,“但不是为了杀人。”
话音未落,黎波扣下扳机,子弹穿透头颅的瞬间,一股诡异的力量从尸体胸口涌出,化作一道青灰色的光柱直冲天际。
“他们在做什么?”刘淑雅皱眉。
“取气。”冉光荣低声道,“这是风水局里最凶的一种——斩龙取脉。”
“什么意思?”
“简单点说,就是杀掉镇守此地的‘活风水师’,让地脉能量释放出来,供他们利用。”冉光荣冷笑,“夜航船,果然是干这个起家的。”
画面一晃,场景突变。
长城蜿蜒,烽火台林立,几名身穿明代铠甲的士兵正在布置阵法。一位老者站在阵中央,手持铜镜,口中念念有词。
“那是……”彭涵汐瞳孔骤缩,锁阳蛊在体内躁动不安,一阵刺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了?”陈清雪扶住她。
“这镜子……是我的。”彭涵汐咬牙,“或者说,是我前世的东西。”
“明末阵法师?”冉光荣挑眉,“难怪你能看懂这些布局。”
彭涵汐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面铜镜。镜面映出的景象突然扭曲,竟浮现出一条现代卫星轨道线路图,与长城走势完美重合。
“他们在用历史的能量节点做跳板。”她喃喃道,“过去和现在……根本不是两个时空。”
“所以他们才能操控时间。”刘淑雅轻声说,“通过不断重复某些仪式,来获取某种……规律性的力量。”
“没错。”冉光荣点头,“但他们漏了一点。”
“哪一点?”陈清雪问。
“时间不是线性的。”冉光荣将三枚铜钱抛入空中,哭丧棒一挥,铜钱钉入地面,形成三点一线,“它是个环。”
画面再次剧烈抖动,硝烟中忽然浮现出一艘巨大的木船,桅杆高耸,帆布破旧,上面密密麻麻贴满符咒。
“夜航船。”陈清雪认出了那艘船的轮廓。
桅杆顶端,赫然挂着一个人影——正是彭涵汐。
她穿着民国时期的旗袍,长发随风飘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刘淑雅急切地问。
彭涵汐自己也愣住了:“我……听不清。”
冉光荣伸手一抓,空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字迹:
“庚子·七月初一,祭品归位。”
“他们要用这一天。”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完成最后一场仪式。”
“问题是……”刘淑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谁是祭品?”
没人回答。
画面开始崩塌,硝烟消散,古战场渐渐模糊,只剩下那面铜镜还在空中旋转,映出无数交错的时间线。
“我得把它记下来。”彭涵汐掏出笔记本,手有些颤抖。
“别急。”冉光荣拦住她,“你刚才看到的画面,是不是让你想起什么?”
“不止是想起。”彭涵汐低声说,“我曾经……真的在那里。”
“你是阵法师。”冉光荣点头,“你这一世的身份,不过是延续。”
“那我这一生的努力……”她苦笑,“岂不是早就在前世就写好了?”
“不是写好。”陈清雪打断她,“是提醒。”
“提醒什么?”
“别走错路。”陈清雪看着她,“就像黎波那样。”
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仿佛那一场古战场的厮杀并未真正远去。刘淑雅低头看着脚边的青铜箭镞,指尖轻轻划过其表面的铭文。
“第七具尸……不能醒。”她低声重复着那句话。
“你觉得,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第几具?”冉光荣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
“它们都在等七月一日。”
众人沉默。
“那就别让他们等到了。”陈清雪收刀入鞘,转身朝灵车走去,“我们得先一步找到养尸地。”
夜色渐深,城市灯火稀疏。灵车依旧停在原地,车头的纸条在风中轻轻颤动。
而那只掉落的青铜箭镞,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刘淑雅掌心,金属表面泛着幽蓝的光泽,像是沉睡已久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