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相阁的木梁在夜风中发出吱呀声,墙上的星图残片还残留着淡淡的蓝痕,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冉光荣将哭丧棒靠在墙边,左手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轻轻转了一圈,指尖微颤。
“刚才那不是幻觉。”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彭涵汐身上。
彭涵汐正倚着柜台翻看《河图残卷》,镜片后的瞳孔泛着异样的光,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其中流转。她忽然皱起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越揉越痛。
“我看到……史前星空。”她咬牙道,“那些星星的位置,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陈清雪站在窗边,手中开山刀反射出冷光。她盯着彭涵汐的瞳孔看了几秒,眼神逐渐凝重:“你是不是被那星图污染了?”
“不完全是。”彭涵汐摇头,“它像是……唤醒了什么。我父亲当年研究过一段消失的天文记录,说是在秦汉之前,有人用孩童的眼睛绘制过一张‘天眼图’,用来定位‘门’的坐标。”
“门?”刘淑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指紧紧攥住那张从星图中掉落的纸片,“又是门?”
“这次是真正的维度之门。”冉光荣缓缓开口,“庹亿帆不是想穿越时空那么简单。他在找一个稳定的锚点——人的瞳孔。”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
“眼睛是灵魂的窗户。”彭涵汐继续道,“尤其是孩童的眼睛,纯净、无垢,最能映照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如果他用这些瞳孔作为坐标,就能……打开一扇门,通往某个被遗忘的时代。”
“或者,未来。”冉光荣补充。
刘淑雅咽了口唾沫,眼角的蛛状血纹隐隐作痛。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片,上面墨迹还未干透,似乎还在渗出某种力量。
“我可以试试。”她突然说。
众人看向她。
“啃食物品,我能获得三日的记忆。”她解释,“如果这张纸真的来自过去,或许……我能看到更多。”
“别冲动。”陈清雪皱眉,“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太稳定。”
“但我还能控制自己。”刘淑雅轻声道,“而且,我们没时间犹豫了。”
她深吸一口气,咬破纸片一角。
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舌尖蔓延至全身,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黑暗中,七根青铜柱耸立,每一根都刻着北斗七星的不同位置。柱子中央,七个孩子被钉在地上,双眼大睁,瞳孔中倒映着繁星点点。他们的身体正在慢慢干枯,而头顶的天空却开始扭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星图。
画面一闪而逝。
刘淑雅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墨渍。
“七星位……”她喘息着,“是活人桩。他们在用人命做祭品,把整个空间撑开。”
“这就是庹亿帆的计划。”冉光荣沉声道,“他要用人类的瞳孔,画出一条通往其他维度的路。”
“可他到底要去哪?”陈清雪握紧刀柄。
“答案可能就在刑警队。”彭涵汐突然开口,“黎波的身份有问题,他的结婚照背后,写着1984年7月15日,码头集装箱。那地方,是当年埋尸的地点之一。”
“你是说……他是夜航船的人?”刘淑雅惊讶。
“至少是他们安排的棋子。”冉光荣点头,“我们现在得去资料室,确认一下。”
刑警队的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老旧纸张的气息。陈清雪将开山刀横放在桌上,刀锋划过自己的手腕,在证照本上滴下一滴血。
血珠滚落,瞬间渗透进证件封面,照片开始微微发烫。
“来了。”她低声道。
照片上的面孔开始扭曲,有的人脸模糊不清,只剩下黎波的照片依旧清晰。但片刻之后,他的面容也发生了变化——五官逐渐与另一张熟悉的脸重叠。
“庹亿帆。”陈清雪咬牙。
照片上的黎波穿着便装,背景是一间书房,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而那张全家福里,赫然是年轻时的庹亿帆和他的父母。
“他早就混进来了。”彭涵汐低声说,“不止是潜伏,他是在布局。”
“布局?”刘淑雅问。
“让我们一步步走进他的节奏。”冉光荣缓缓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们会查到阴山。”
“所以他提前做了准备。”陈清雪冷笑,“可惜,他低估了我们。”
她伸手按住照片,眼中泛起淡淡青芒,竖瞳缓缓显现。随着她的压制,照片终于恢复原状,只是黎波的眼神,变得比以往更加空洞。
“他已经被替换过了。”陈清雪道,“那个黎波,早就死了。”
“可他为什么还要留下痕迹?”刘淑雅不解。
“因为他要我们找到。”冉光荣回答,“他希望我们去阴山。”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彭涵汐问。
“就按他的剧本走。”陈清雪站起身,将证件合上,“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们不会按照他的节奏来。”
回到玄相阁已是深夜。
冉光荣在地窖撒下花生米,摆成七星阵。他蹲在地上,仔细观察每一颗花生米的位置,确保它们精准对应星图残片中的排列。
“真没想到,花生米也能当灵符用。”刘淑雅坐在角落,一边啃食剩下的纸片碎片,一边说道。
“这是守界人的传统。”冉光荣轻声道,“用最普通的东西,布最凶险的阵。”
他取出哭丧棒,轻轻敲击地面,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转了一圈,然后稳稳压在阵眼之上。
花生米开始自动移动,重新排列成新的形状。
“不对。”彭涵汐皱眉,“这不是原来的星图。”
“是另一个投影。”冉光荣眯起眼,“有人……在试图联系我们。”
话音刚落,阵中心升起一缕青烟,烟雾中浮现一个身影。
是个少年。
穿着八十年代的旧衣裳,脸上带着几分稚气,脖子上挂着一枚酒窝状疤痕。
“黎波?”陈清雪瞳孔一缩。
“不。”冉光荣摇头,“是过去的他。”
少年黎波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却没有声音传出。
“他在求救。”刘淑雅忽然道。
“怎么救?”彭涵汐问。
“找出真相。”冉光荣站起身,将《河图残卷》压在阵眼之上,封印了这道灵识投影。
地窖归于寂静。
只有花生米还留在地上,组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明天出发。”陈清雪收起开山刀,“去阴山。”
“带上所有线索。”刘淑雅低声说。
“还有……我们的命。”冉光荣补充。
门外,夜色浓重如墨。
而屋内,最后一颗花生米悄然炸裂,溅出一点火星,落在地上,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