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的冷气扑面而来,像是从地底吹出的阴风。陈清雪第一个站稳脚步,开山刀还在她手中微微震颤,刀刃上还残留着录像虚空被斩裂时溅出的幽蓝色光点。她环视四周,铁皮柜门在月光下泛着青灰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了福尔马林和铁锈味的气息。
“这不是医院。”冉光荣低声说,哭丧棒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嗡鸣,三枚乾隆通宝也跟着一齐震动,“这是……殡仪馆?”
刘淑雅靠在墙边,手指正轻轻刮擦着冰霜。她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琉璃碎片的金光,在这冰冷的空间里像是一点点火星。“我闻到了。”她舔了舔嘴唇,“不止是纸钱的味道,还有……记忆。”
彭涵汐扶了扶眼镜,河图残卷在她怀里微微发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我们不是瞬移进来了。”她声音有些发紧,“是被拉进来的。”
话音未落,一阵细微的咔哒声响起。几人同时回头,只见最角落的一口冰棺缓缓开启,盖子上的霜花簌簌掉落,露出一抹模糊的人影。
“那是——”陈清雪眯起眼。
影像浮现于冰面之上,清晰得不似幻觉。一个身穿民国长衫的男人正低头雕刻着什么东西,他身后摆着一口尚未完工的石棺。画面忽然一闪,换成另一具冰棺,里面躺着一位老人,胸口插着一支判官笔,嘴角却带着笑。
“是我爷爷。”刘淑雅轻声道,“他在造墓。”
画面继续跳转,第三口冰棺映出的是彭涵汐的父亲,他正伏案书写,桌上摊开着一本泛黄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河图》推演的符号。他的眼神透着焦急,仿佛在记录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不是……”彭涵汐的声音几乎要哽住,“那是我父亲临终前写的最后一段话。”
第四口冰棺中浮现出黎波的身影,他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台前,脸色苍白。画面中的他双手颤抖,面前躺着一名女子,已经没有了心跳。
“是他妻子。”陈清雪认了出来,“我记得档案上写过,她死于一场失败的手术。”
“但这段记忆……不该出现在这里。”冉光荣皱眉,“这是谁的记忆?又是谁在操控这些影像?”
刘淑雅忽然蹲下身,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冰霜。寒气顺着她的舌尖蔓延,下一秒,一段陌生又熟悉的信息涌入脑海。
她看到了深海之下的火山口,黑烟翻腾,岩浆喷涌。一群身披鳞甲的身影正被锁链拖入火口,他们嘶吼、挣扎,却无济于事。岸边站着数名守界人,手持铜柱,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语。
“鲛人族……”她喃喃道,“他们是被封印的。”
“什么意思?”彭涵汐急问。
“夜航船的起源。”刘淑雅抬起头,眼中泛着奇异的光芒,“他们的祖先,就是当年参与镇压鲛人的守界人之一。而那些鲛人……并非自愿沉入海底,而是被活生生埋进火山。”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以他们的仇恨……不只是为了复仇。”冉光荣低声说道,“是为了夺回本属于他们的世界。”
冰棺突然剧烈震动,画面开始扭曲。众人眼前闪现无数片段:民国时期的码头、日军占领下的津门、地下交易市场的暗巷、还有那个总穿着西装的男子——庹亿帆,正站在一座青铜鼎前,对着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低语。
“他早就知道这些。”陈清雪咬牙,“他是在等我们自己揭开真相。”
“可为什么?”彭涵汐不甘心地问,“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到这些?”
“因为他想让我们明白。”冉光荣看着哭丧棒,它正缓缓指向一旁的指示牌,“这一切,不是偶然。”
那块生锈的金属牌上写着几个字:“废钢处理厂”。
“看来这就是我们的下一站。”陈清雪握紧刀柄,目光扫过众人,“准备好了吗?”
刘淑雅站起身,拍掉裙角的冰渣,“我吃够了。”
彭涵汐合上河图残卷,镜片上映出一片复杂的纹路,“我也看明白了。”
冉光荣将一枚乾隆通宝贴在额头,闭眼感受了一下方向,随即睁开眼,点了点头:“走吧。”
他们刚迈出一步,整座冷库忽然剧烈晃动,冰霜簌簌坠落。所有冰棺同时亮起微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你们以为,这只是个开始?”
话音未落,冷库天花板轰然塌陷,大片阳光刺破黑暗。尘埃飞扬中,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天而降,轻轻落在地上。
照片上,正是那座“废钢处理厂”,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只装满泥土的布袋。
他穿着民国的长衫,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那是陈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