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凝在半空,像无数颗透明的子弹。
陈清雪的刀锋停在最后一寸距离,开山刀嗡鸣着震颤,刀背浮现出新刻的字——“勿信你所知”。她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刘淑雅嘴角还沾着枪托碎屑的残渣,瞳孔里映出港口崩塌后的残影:海水倒灌,符文柱坍塌,冉光荣那个八岁的幻影在雾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记忆还在。”她低声说,“但感觉……不对。”
彭涵汐靠在一块断裂的水泥板上,呼吸急促,额角渗出冷汗,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人。她的手搭在胸口,试图稳住心神,却发现自己的心跳频率和远处某种东西共振。
“不是感觉不对。”冉光荣缓缓站起身,左手捏着两枚并不存在的乾隆通宝,“是我们正被‘选择性’地重置。”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光撕裂黑暗,如同有人用激光切开了现实。
那是一场风暴,却无声无息。光子如海浪般涌来,将整个港口笼罩。空气变得粘稠,时间开始扭曲,像是有谁在用橡皮擦抹去某些年份的记忆。
“是陈德金!”陈清雪猛然拔出开山刀,刀刃划破虚空,斩断一缕光流,“他在警告我们,也是在清除我们!”
“2019年后的一切都会消失。”刘淑雅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包括我、你、还有他……”
“那就别让他得逞。”冉光荣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血符,哭丧棒随之亮起幽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后疤痕在隐隐作痛,那是血脉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光子风暴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黎波。
他穿着警服,却不是津门警局的制式,而是一种未来感极强的战术装束。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握着一把枪——一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枪,枪身刻着“tJ-2045”的字样。
“你们不该来这里。”黎波开口,声音像是从多个时空同时传来,“时间已经开始坍缩。”
“你是残魂?”冉光荣眯眼盯着他,“还是……另一个你?”
“我是唯一一个记得全部的。”黎波抬起枪口,指向莲花核心,“它已经扎根,再不阻止,整个现实都会被吞噬。”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陈清雪冷笑一声,开山刀横在胸前,“因为你来自更远的未来?”
黎波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扣动扳机。
枪响没有声音,只有一道蓝白色的光束射出,直击莲花根部。然而,那朵花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便继续绽放,花瓣舒展间,七枚青果悄然成型。
“这不可能……”黎波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动摇,“我明明见过它被摧毁。”
“因为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陈清雪一步踏前,刀锋劈开光子风暴,短暂压制了记忆流失的效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像是有人在试图篡改她的身份认知。
“组长。”刘淑雅忽然开口,声音低哑,“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陈清雪。”她毫不犹豫地答道,“津门警局特别行动组组长,不信灵异,但愿意用枪托砸镇物。”
“那你记不记得……六岁那年,你在海河边上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陈清雪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记得妹妹失踪那天,河水很黑,风很大,岸边的芦苇被吹得东倒西歪。但她也隐约记得,当时有一个穿长衫的男人站在对岸,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棒子。
那是哭丧棒。
“你也在那时候出现过?”她看向冉光荣。
“我不记得。”他摇头,“但我相信你记得的,才是真的。”
话音刚落,莲花突然剧烈震动,青果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仿佛在回应某种呼唤。
“它们在记录。”彭涵汐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每一枚青果,都承载着一代守界人的记忆。”
“你是说……”刘淑雅瞪大眼睛,“我们可以看到过去?”
“也可以被过去看到。”冉光荣伸手触碰其中一枚青果,瞬间,一股信息洪流涌入脑海。
画面闪过:
一位身穿清代官服的老者,手持铜钱推演天机;
一名民国女子,袖中藏针,与洋人斗法于码头之上;
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冉光荣的母亲,披着灰布长衫,站在火焰之中,眼中却没有恐惧。
“若你听得到……请……”青果上的文字忽明忽暗,最终定格在一个未完成的句子上。
“妈……”冉光荣的声音几乎不可闻。
“别碰它。”陈清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现在不是时候。”
“可这是真相。”他说。
“真相也会杀人。”她冷冷回道,“尤其是在它还没准备好让你接受的时候。”
刘淑雅舔了舔嘴唇,血纹在脸颊上蔓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控制莲花。”彭涵汐挣扎着站起,取出《奇门遁甲》书页,“它已经在扎根,再拖下去,这里就成永久性的时空裂口。”
“问题是,怎么控制?”冉光荣抬头看向那朵不断扩张的花,“它不像封印阵,它是活着的。”
“那就让它睡着。”陈清雪举起开山刀,“用你的哭丧棒,配合我的刀,再加上……”
她顿了顿,看向黎波手中的枪。
“加上这把未来的武器。”
黎波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如果你真想救他们,就照她说的做。”
四股力量交汇,形成一个临时的镇压阵。
莲花开始收缩,青果的光芒逐渐黯淡,风暴也随之减弱。
但就在众人以为局势稳定之时,青果中的一枚突然爆裂开来,一道虚影从中飞出——
是一个女人的身影,披发赤足,脚踩八卦,手中提着一盏青灯。
“你们终于来了。”她的声音穿越千年而来,“我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
下一秒,整座港口再次开始崩塌,地面裂开,海水翻涌。
“这次……是谁的手笔?”冉光荣咬牙。
“是你母亲。”彭涵汐低声说,“她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那她到底……是敌是友?”
没人回答。
因为答案,可能藏在剩下的六枚青果里。
而在远方的天空中,一朵新的莲花,正在缓缓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