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塔的震动来得猝不及防,仿佛整座塔都在挣扎着苏醒。井口喷出的青雾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腐朽气息,像是从地底深处翻涌出的怨念。
“别让灯芯熄了!”冉光荣一边喊着,一边将《奇门遁甲》书页压在脚下不断开裂的石砖上,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来回翻动,稳住卦象的流动。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锋还残留着刚才斩断“宿命”锁链时留下的微光。她快步走到井边,目光扫过那盏忽明忽暗的青铜灯。灯芯上的火焰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忽而拉长,忽而扭曲,映出一片模糊的山影。
“不周山……”她低声念出灯芯上浮现的字样,眉头紧蹙。
“什么?”冉光荣一愣,随即也看清了灯芯上的画面。那是一座断裂的巨山,山体倾斜,仿佛随时会崩塌。山脚下,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倒下。
“共工……撞山?”刘淑雅靠在彭涵汐肩上,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兴奋,“这可是上古神话里最出名的‘事故’。”
“事故?”冉光荣冷笑,“那可是天柱折、地维绝的大事,哪是事故,是灾难。”
彭涵汐没有说话,她的眼神紧紧盯着灯芯,手指在《河图残卷》上轻轻滑动,试图定住画面。然而,灯芯的火焰忽然剧烈跳动,映出的画面也随之扭曲,一会儿是巨人怒吼撞山,一会儿又是洪水滔天,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崩塌。
“不对劲。”陈清雪皱眉,“这些画面……太混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是记忆的残响。”彭涵汐低声说,“不周山不是自然崩塌的,而是……被人为破坏的。”
“人为?”冉光荣挑眉,“谁有那个本事?”
“不是现在的人。”彭涵汐摇头,“是远古的术士,他们用不周山作为灵气的枢纽,控制天地之间的平衡。一旦枢纽断裂……灵气就会失控。”
“所以共工撞山,其实是……”刘淑雅睁大眼。
“不是撞,是斩。”彭涵汐语气笃定,“斩断灵气的流动,人为制造灾变。”
井口的青雾猛然暴涨,像是回应这句话,整个塔内气流紊乱,符文在墙上闪烁不定。
“别让它继续扩散!”陈清雪抬刀,一刀劈入井壁,刻下“命债由我偿”三个字。刀锋划过,井水剧烈翻涌,水面倒影中浮现出一幕模糊的画面——
一个小女孩在水中挣扎,双手紧紧抓住岸边的石头,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入水中。她的脸上满是惊恐,嘴里发出无声的呼救。
“那是……”陈清雪瞳孔一缩。
“你妹妹。”彭涵汐轻声说。
陈清雪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她将开山刀收回刀鞘,转身看向灯芯。火焰已经稳定下来,画面也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断裂的巨山,山脚刻着“共工触山”四字,下方却有一行小字:“非怒而撞,乃控而断”。
“果然……”冉光荣低声念着,“是人为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刘淑雅问。
“为了控制灵气潮汐。”彭涵汐指着灯芯上的另一幅画面,“你看,山体断裂后,灵气开始外泄,流向了九个方向。”
“九个方向?”冉光荣眯眼,“那不就是井口上的九条锁链?”
“没错。”彭涵汐点头,“这九条锁链,原本是用来引导灵气流向的。后来……变成了封印。”
“所以井底下那盏灯……”陈清雪若有所思,“不是为了镇压什么,而是为了……维持平衡?”
“对。”彭涵汐道,“它是在修补天地间的裂缝。”
塔内一片沉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刘淑雅问。
“继续解。”冉光荣将一枚乾隆通宝轻轻放在灯芯旁,引导火焰节奏,“这灯芯还没说完。”
果然,火焰再次跳动,映出一幅新的画面——
一座法阵,中央刻着“直布罗陀海峡”四个字,四周环绕着九个符号,与井口锁链上的古篆一一对应。
“这是……”陈清雪眼神一凝。
“坐标。”彭涵汐迅速展开《河图残卷》,符文在纸面流转,与灯芯上的画面呼应,“这是下一个目的地。”
“直布罗陀?”冉光荣挑眉,“欧洲?”
“准确来说,是地中海与大西洋的交界点。”彭涵汐沉声道,“那里曾是灵气潮汐的另一个枢纽。”
“看来庹亿帆的目标,不只是安第斯山脉。”陈清雪冷笑,“他想掌控整个灵气潮汐。”
“但我们不能让他抢先。”冉光荣道,“必须先一步到达。”
“问题是……怎么去?”刘淑雅眨了眨眼,“总不能坐民航吧?”
“坐什么不重要。”冉光荣咧嘴一笑,“重要的是,谁带路。”
彭涵汐看着灯芯,眼神复杂。她伸手轻轻触碰镜面,低声道:“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
井底忽然传来一声低语,像是回应,又像是叹息。
“走吧。”陈清雪率先转身,“时间不等人。”
三人紧随其后,脚步声在塔内回荡。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塔门的那一刻,井口的火焰猛然暴涨,映出一幅最后的画面——
一座青铜鼎,静静沉在井底,鼎内漂浮着一名女婴,面容与陈清雪一模一样。
“……”陈清雪的脚步顿住。
“那是什么?”刘淑雅瞪大眼。
“是我的……”陈清雪声音沙哑,“我从未出生的胎儿。”
彭涵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井口的火焰缓缓熄灭,塔内重归寂静。
而那盏青铜灯,依旧静静悬浮在井底,灯芯微动,仿佛在等待下一次的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