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碎裂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席卷整个空间。十二具尸体从裂缝中缓缓升起,它们的面容在不断变化,时而是冉光荣年轻时的模样,时而是满脸皱纹的老者,甚至有一张脸,竟与陈清雪记忆中的父亲极为相似。
“别看他们的眼睛!”彭涵汐大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守界尸’,能读取你内心最深的记忆,然后……变成它。”
刘淑雅已经蹲在地上,手指轻轻划过一具尸体的衣料,那布料触感冰冷,像是刚从冰窖中取出的丝绸。她咬了一口,牙齿陷入其中,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种奇异的金属味。
“不是真的尸体。”她吐出一口碎屑,眼神却变得恍惚,“是投影……但又不完全是……他们在用某种方式……模拟现实。”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身依旧隐隐浮现出龙形纹路,但她体内的妖仙之力已被封印,无法调动半分灵觉。她盯着一具尸体,那尸体正缓缓转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个……是活的。”她低声道。
话音未落,那尸体猛然扑来,动作迅捷如鬼魅!
“小心!是陷阱!”冉光荣大喝一声,左手三枚乾隆通宝同时甩出,铜钱旋转着击中尸体胸口,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尸体被震退数步,脸上笑容凝固,随后开始剧烈抽搐,仿佛有无数虫蚁在其皮下爬行。它口中发出尖锐的嘶吼,身体表面泛起一层诡异的蓝光。
“这是‘时空茧’!”彭涵汐脸色骤变,迅速拉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一枚银针,“这些尸体是某个古老仪式的残留物,它们被困在时间的夹缝中,试图找到出口……”
“出口?”冉光荣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我是什么?”
他抬手一挥,哭丧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直指中央那口悬挂的青铜铃。
铃铛无风自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这一声响起,所有尸体齐齐抬头,眼眶中涌出黑色液体,如同墨汁般滴落在地面,迅速蔓延成一片漆黑的图案。
“镇魂铃……”陈清雪喃喃道,心中忽然一阵空洞,“这东西……不是用来镇魂的,是用来召唤什么的。”
“你说对了。”刘淑雅站起身,手中捏着一块破布,“夜航船的人用这个东西做实验,他们不是在寻找历史遗迹……而是在测试人类灵魂的承载极限。”
她将破布递给彭涵汐,后者接过一看,上面赫然印着一行小字:“九州分化计划·第7号样本”。
“什么意思?”陈清雪皱眉。
“意思是,”刘淑雅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们正在尝试把人类的灵魂切割成多个副本,投放到不同的现实中去。这些人……只是失败品。”
空气骤然凝固。
冉光荣盯着镇魂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走上前,伸手触碰铃身,指尖刚一接触,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仿佛要将自己的意识拉入某个未知的空间。
“别碰!”彭涵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东西在吞噬气运……你要是真把自己搭进去,就没人能救我们了。”
“我知道。”冉光荣收回手,语气平静,“但我必须知道,它到底在等谁。”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遗书残页,轻轻展开。
纸上字迹斑驳,唯有最后一句清晰可见:
“半身气运,换苍生命脉。”
他闭上眼,低声念出这句话。
刹那间,镇魂铃再次震动,这次不是嗡鸣,而是……钟声。
悠远、沉重、带着某种催眠般的节奏,一圈圈扩散开来。
众人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连站立都变得困难。彭涵汐的子母封魂袋不受控制地打开,内部腾起一股黑雾,将一具尸体缓缓吸入。
“不好!”她惊呼,拼命想要合上袋子,却发现拉链早已锈死。
刘淑雅则直接跪倒在地,捂住耳朵,痛苦地蜷缩起来。她的皮肤下隐约浮现一层金属光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游走。
“这不是钟声……是频率!”陈清雪猛地拔出开山刀,一刀斩向铃舌。
刀锋触及铃舌的一瞬,青铜铃发出一声尖锐的爆响,随即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墙壁如同水波般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铃舌内部显露出一小块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维苏威火山口。
“目标出现了。”陈清雪喘息道,“但他们也在等着我们过去。”
“那就去吧。”冉光荣收起哭丧棒,目光坚定,“反正我已经欠了九世香火债,这一世……该还了。”
彭涵汐终于挣脱封魂袋的反噬,脸色苍白如纸。她低头看着袋角浮现出的模糊文字:“七万年前,初代守界人亦曾犹豫。”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银针收起。
刘淑雅艰难地站起身,皮肤下的金属光泽更浓了些,隐约能看到像dNA双螺旋一样的结构在流动。
“我没事。”她轻声道,“只是……我觉得自己好像……不只是我自己了。”
陈清雪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出口。
“走吧。”她说,“维苏威火山口……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
脚步声回荡在破碎的殿宇中,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回响。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一枚小小的铜钱静静地躺在地上,表面浮现出一行微不可察的文字:
“真我渡劫,唯心可破。”